“卷軸和典籍都放在真正安全的地方。”年輕的事務官如此說道,他表情平靜,姿態輕鬆,七葉法師很輕鬆地從中窺見自負和驕傲,“當然,我並不是說協會中其他地方不安全,啊,請往這兒走。”法其爾的右手向前劃出一個微小的弧度,示意遠道而來的客人們選擇正確的方向,“那邊是幾位法師的住所。”
客人們聽從了事務官的建議,不過七葉法師若有所思地說——他朝那隻能勉強看出輪廓的走廊深處看了看,“這裡住著很多法師?”
法其爾邊走邊回答,“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他的天鵝絨袍子在走動摩擦間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較低的地方住的大多在二葉和三葉之間,三葉之上的同道者們往往會希望呆在更安靜的地方。”
事務官停下腳步,他回過頭看著客人,臉上浮現起介乎在客氣和熱情之間的微笑:“事實上,很多法師都希望能住在這兒——沒有吵鬧的鄰居,沒有房東,沒有聒噪的僕人和好奇的女傭,只需要完成協會不多的任務,絕不多,每個月視等級在三個到五個之間;或者也可以選擇教導學徒。”
“聽上去不錯。”夏仲平淡地回答,“但過於優厚的條件讓這件事兒看上去充滿了疑點。”
事務官聳聳肩,“即使從七歲開始聽從塞普西雅女神的召喚,我仍舊要為法師的多疑感到驚歎。”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真誠,“而事實證明,至少在這事兒上,協會可沒什麼壞心思。”
在兩位法師交談期間,貝納德保持了沉默。或者說,女戰士用沉默很好地掩飾了很少的緊張和不知所措——很少,只有那麼一丁點兒。
沙彌揚人幾乎從不和法師打交道,這倒不是說他們對塞普西雅感到陌生。事實上,貝爾瑪世界的所有人都知道,每一個能成功透過星塔考核的薩貝爾星見都是資深而強大的法師,他們精通鍊金和法則,對元素魔法則手到擒來。不過很多個紀年以來,法師協會從未迎來一位星見登記等級,他們只好透過某些並不那麼可靠的渠道猜測薩貝爾人的實力。
而作為星見的侍從,沙彌揚人對法術的威力知之甚詳,不過他們倒是很少和凡人世界裡的法師打交道。貝納德猜測如果自己不是第一個,那至少也是第二或第三個。這個以箭術聞名的民族同樣對近身格鬥並不陌生,他們擅長並樂於此道。
“他們看上去可真古怪,這兒的人如此,建築也如此——倒是不壞,哪怕和星塔比起來。”即使在沙彌揚人中依舊稱得上是戰士的貝納德對自己說:“也許大人離開星塔的時間實在太久,他看上去和這些法師沒什麼兩樣——就是太不像一個星見啦!”
即使這兒就像蘇倫森林中的星塔一樣寂靜無聲,但沙彌揚人的確無法喜歡上格爾多斯戈多——貝納德認為這座造型怪異的雙子塔並不討人喜歡,好吧,是她的喜歡。星塔的沉默是安逸並且無害的,但這裡,女戰士總覺得藏著某些令人不安的東西。
“教導學徒比什麼都糟糕。”七葉法師毫不客氣——即使他們重新邁開步子,這並不能阻攔他辛辣的評論,“他們無知無畏,自卑卻又自大,學習起來又像地精那樣愚笨。塞普西雅在上,法師的未來真讓人沮喪。”
事務官似乎並沒指望能從這位外貌過於年輕的高階法師嘴裡聽到什麼讓人心情愉悅的話,“您的評價真讓人沮喪。”他笑了笑,“不過很多法師的評價似乎和您相差不遠。”他推開一扇小門,露出昏暗的門後蜿蜒向上的樓梯,“所以協會不得不安排學徒們前往各大學院學習——感謝塞普西雅,至少法師們對於擔任教職的抱怨還少一些。”
黑暗無形中似乎放大了人類的聽覺,明明放得極輕,但腳步聲依然沉重得讓人心悸。他們扶著粗糙的石牆,跌跌撞撞沿著狹窄的樓梯不斷向上旋轉。即使是源自魔法的燈光依舊不能穿透這裡粘稠得有若實質的黑暗。
“傳說心懷貪慾踏上這些樓梯將永遠無法到達目的地,會被困在這裡直到死亡。”夏仲雖然氣喘吁吁,但七葉法師依舊聯想起每一個和視力所及之地相關的記載,“我相信這的確不是空穴來風。”
事務官看上去比客人們更好一些,“的確如此。”他大方地承認道,並且以此為榮:“我們得需要一些特別的方法來保護那些傳承無數個紀年的文獻和資料。其中不乏強大的魔法卷軸和法術書,您知道的,自古以來,力量和財富所引發的糾紛總是特別多。”
“面對貪婪,就連財富和力量都需要保護……這可真有趣。”七葉法師撇撇嘴,但還是決定暫時保持沉默——他的理智還沒有被貪婪所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