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這些牲口除了乏味的乾草之外將不能獲得其他食物。而人類自己也必須省吃儉用,他們將要冒著風雪穿越帕拉得丁直到鐵堡。
除了法師和沙彌揚人,其他人看上去都不太好。牧師勉強主持了那位阿里同母兄弟的葬禮之後再次倒下,充作醫生的希拉宣佈,在到達鐵堡之前,安娜最好都“老老實實躺在床上”;瑟吉歐人看上去精神不錯,但他現在臉色青白,和之前活蹦亂跳的勁兒大不相同;巡遊者勉強還能行動,但也僅此而已。
自從兩場葬禮結束後,荷爾人一直沉默寡言。在很多時間裡阿里安靜地呆在車廂的一角,而其他人也識趣不去打擾他。半身人陪在他身邊,為他端個茶杯,遞個食物什麼的——如果沒人搭理他,或者阿里就會一直空著肚子直到旅程結束。
“風暴快要結束了。”希拉隔著袖口捧著滾燙的茶杯,在搖晃的馬車中小心地不讓茶水濺出來,“也許我們能在風暴結束前趕到鐵堡。”
這次依然是瑟吉歐人和他唱反調。“聽著,兄弟,”努克不以為然地翻了個白眼,“你認為我們的旅途還不夠長麼?”
巡遊者並未理會這小小的挑釁,而是問坐在對面的法師們:“你們認為呢?”
亞卡拉溫和地朝他笑笑。“我對荒原上的天氣並不熟悉,不過我想夏仲能說點什麼。”他用手肘碰了碰同伴——因為法師一直捧著一本巨大而陳舊的書,希拉偶爾會瞥見一眼,“安特衛普王國魔法”,噢,古老的,甚至不為大多數人熟知的典籍。
“或許會在兩天之後停止。”夏仲放下手中的羊皮卷,疲倦地揉捏鼻樑,“至少空氣中的水元素安靜了許多。”
這句話讓傭兵們維持了一段時間詭異的安靜。
貝納德坐在牧師的身邊。她承擔起了照料愛德麗菲斯信眾的責任。這會兒沙彌揚人正用法師提供的魔法火焰燉煮藥草——這來自於沙彌揚人的傳統醫術。雖然牧師看上去頗感疑慮,但父神保佑,效果還不錯。
微苦的草藥香味漸漸瀰漫了馬車狹窄的空間。努克抽動了一下鼻翼,“聞上去有點怪。”他評論道,“但還挺不錯的。”
“你要是多點常識,就該知道沙彌揚人是最優秀的藥師。”希拉辛辣地點評,“還是說溫暖已經侵害了你的大腦,要我送你去外面冷靜一下嗎?”
瑟吉歐人看上去很想再說點什麼,但坐在他對面的法師平靜地看過來:“這真是個好提議,需要我幫助嗎?”夏仲手裡的羊皮卷有些微的變形,不難想象之前法師都在幹嘛。
努克立刻聰明地閉上了嘴巴。
“……謝謝。”自從離開西蘭德拉之後一直沒有說話的安娜忽然低低地開口。她將視線撇向其他地方,“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貝納德說:“其實你不用感謝我。是你自己勇敢地活了下來。沙彌揚人敬佩勇士,不論哪一種。”她朝遊蕩者的方向努努嘴,“甚至那傢伙也讓我改觀。”
牧師難得地微笑起來,“他一直很勇敢。”女孩試圖讓自己靠著馬車坐起來,貝納德在她的腰後塞上一個厚厚的墊子,安娜傷感地開口:“他們每個人都很勇敢。”
順著安娜的視線方向,坐在那裡的是一語不發的荷爾人。
“那是他的堂兄弟。自從父母去世之後,阿里的叔叔收養了他,讓他有一個溫暖的帳篷睡覺,有足夠的食物,教他所有的一切,甚至與薩滿發生爭執,只為了保留阿里繼承人的身份。”牧師垂下頭,試圖遮掩發紅的眼圈,“他們一起長大。”
貝納德安靜了一會兒才開口,“這並不是什麼值得羞恥的事。哭泣並不會讓你看上去像個懦夫。”
“當然。”安娜鼻音濃重地開口,“我們都不是懦夫。”她只是需要一點兒時間,讓她能夠將所有曾發生過的一切埋進腦海的最深處。
馬車繼續在漫天風雪中蹣跚前行。希拉和努克輪換著充當車伕的角色,但很快他們都放棄了——不到一卡爾就被凍成了冰棒。最後還是法師們製造了隱形僕役情況才得以好轉。
隨著時間的推移,傭兵們和法師接二連三接到崔亞斯的拜訪,希拉靠著馬車壁不知何時陷入了深眠,努克砸吧著他的嘴,而半身人則早就呼呼大睡,大家還得仍受商人磨牙,嘟嘟囔囔的夢話和放屁。最後煩不勝煩的亞卡拉為他製作了一個巨大的空氣囊——所有人都為此感到了滿意。
最後清醒的人只剩下夏仲和阿里。亞卡拉則在更早一點兒時間將自己徹底藏進了厚重的皮毛中。
“你在後悔?”夏仲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