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圖尋找一個最為貼切的形容詞,但最後她放棄了,只是抿緊嘴唇說:“我們的一份子。”
法師狼狽地移開視線。
這僅僅是一個插曲。半身人和惡棍也從沙彌揚人手裡得到了傷藥,不如黃金樹葉有效,但也比市面上常見的強出許多。古德姆一邊發出痛楚的哀嚎,一邊毫不猶豫地從那個灰撲撲的陶瓶中狠狠挖出一大坨黑乎乎的藥膏,然後鄭而重之小心翼翼地塗抹到自己的傷口上,他實在塗得太多,以至於最後半張臉都幾乎塗滿了隱約透出綠意的黑色藥膏。
前惡棍表情相當難以形容,他的視線反覆在藥膏和古德姆半黑半白詭異的臉來回移動,最後吞了口唾沫,比利堅決地用瘋狂的搖頭表示自己的拒絕:“不。”他說,“我是說,你就快把你自己變得和這地底一樣黑。”
“你應該感謝薩蘇斯的慷慨。”半身商人鄙視地看了前惡棍一眼,自顧自地將殘留在手指上的藥膏仔細地蹭到臉上,確保沒有一絲一毫會被浪費。“這年頭,哪怕是偏僻地方的鄉巴佬,也聽說過沙彌揚人的名字。”他斜著眼睛朝前俘虜看過去,從鼻腔當中哼出一聲:“你和這位女士還在同一個大陸上,難道不知道出自蘇倫森林的物品有多麼珍貴?”
比利呆呆地注視著古德姆,片刻之後他猛然扭頭看向貝納德,用的力度如此之猛,以至於讓人擔心他會扭斷自己的脖子,但顯然前惡棍的脖子比所有人想象得更堅韌——他伸手揉了揉脖頸,然後嚥了口唾沫,看著沙彌揚人細聲細氣敬畏地開口:“大人,也許我能認為這半身人沒騙我麼?”
貝納德看了一眼法師——前惡棍注意到了這一點,縮了縮脖子——然後臉色平靜地朝著前惡棍微微地,幾乎不可察覺地點了一下頭。
“在十年前的冷風城,我曾經見過幾個沙彌揚人。”比利滿足地嘆了口氣,他向後縮了縮,試圖讓自己有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雖然冷硬的石壁立刻告訴他這樣的想法和努力都是徒勞。前惡棍嘆了口氣,塌下肩膀,儘量讓自己更靠近火焰,他眯起眼睛,露出屬於回憶的悠然的表情,撅起嘴巴,滿足地嘆了口氣:“那時我是個窮小子,”他說,“哪怕金手指也比那時候的我更招人喜歡,可人總得生活吶。”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大聲地抽了抽鼻子,“真是威風極了,”他目光迷離,似乎穿越了厚重的泛黃時光,重新看到了揹著大弓,腰佩直刀的沙彌揚人,“我就在城門附近突然見到了他們,噢,四肢修長,步伐輕盈,面貌秀美——當時我實在太年輕了,竟然以為看到了精靈。”
“這並不奇怪。”半身人突然插話進來,他抱著膝蓋,臉龐被火焰映得發紅,笑嘻嘻地開口說:“很多人認為沙彌揚人和精靈太過相似,甚至有人認為他們擁有共同的先祖——薩蘇斯保佑,我可遇見過這種傻瓜,”他喋喋不休地抱怨,“就因為一個無知得可怕的笨蛋,險些毀了我一筆重要的生意!噢!薩蘇斯保佑!”
前惡棍設法讓話題轉了回來,他毫不理睬商人,依舊沉浸在回憶當中:“讓我繼續往下說罷。”他的語調快活了些,“那時的我還是個傻小子呢!竟然就這樣衝他們嚷嚷:‘嘿,你們是精靈麼?’”
這下就連法師都朝他看過來——夏仲被沙彌揚人仔細地安置在一個距離篝火最合適的距離,既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他感到冰冷潮溼的水汽從衣袍上漸漸消失,乾燥溫暖的觸感重新出現。睡神用權杖一下又一下地敲打法師的眼皮,現實的一切都在逐漸遠離,不管是黑暗的地底洞穴,還有圍坐在篝火邊的人,直到比利的話驚醒了他——“於是他們停下腳步,為首的男人回答我,‘不,我們是沙彌揚。’”
“那時的我天真得就像麋鹿的小崽子,”比利用帶著某種遺憾的聲音說道:“不過或許這也是那沙彌揚男人願意搭理我的原因?”他聳聳肩,盯著篝火的視線中流露出懷念,“直到現在我仍然記得那雙眼睛,冷得嚇人,卻並不讓人感到恐懼,和那些耀武揚威的騎士們完全不同。”
冰冷潮溼的地底洞穴中魔法火焰無聲地燃燒。人們的呼吸夾雜在一起,那些過去的回憶似乎也因此而染上了溫暖的氣息。但這樣靜謐的氣氛並未能維持太長時間,半身商人不合時宜地嘟囔:“那可真是好事兒——我是說你遇上了沙彌揚,可哪怕咱們現在就有一個沙彌揚,但也沒法子讓咱們幾個倒黴鬼回到光明的地面上去。”
前惡棍驚奇地看向半身人,“我得說,”他露出一副公正的神氣,“你真是聰明極了。”比利真誠地讚美臨時的同伴,那副兇惡的樣貌居然毫不違和——不過安赫德在上,恐怕裡頭連半安卡拉的真誠也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