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隨著車廂外琥珀的勒馬聲，正在愁思的伯蘇也不由得回神過來，還沒來得及詢問，琥珀探頭進來：“公子，有位老爺爺，看起來挺可憐的。”

老爺爺？伯蘇先是一愣，這馬車也沒離開京門多遠，按理說這煞氣橫生的朱雀街應該是寂寥無人的，怎麼還有琥珀口中的可憐老爺爺？伯蘇示意下車檢視，琥珀心領神會地跳下馬車，為公子揭開車簾。

伯蘇下了馬車，琥珀口中的老者正拼命地咳嗽，撕裂著老臉上的褶皺魚紋，特別是那古銅額頭上的青筋，宛如一條條青蛇在蔓延，那瞳仁已經是黯然失色，雜亂的發須隨風顫抖，頗有暮年滄桑的既視感，只見他一手撐著街牆，一手不斷地錘著自己的胸脯，彷彿可以讓他舒服一些，從穿著來看，他衣衫襤褸，但是氣度卻隱隱透露著一種智叟該有的模樣，稜角分明的臉龐渲染著幾分富貴。

“老爺爺，您還好嗎？”琥珀人小單純，再加上自己在街邊流浪長大，對弱者都很同情，他把馬車停在老者眼前不遠處，自己小跑到老者的身邊，不停地撫摸他的後背，使他喘氣順暢。

“咳咳咳……好多了……孩子謝謝啊！”半晌，老者才面色通紅地停下咳嗽，愁雲在他眉宇間一散而開，原先的眼瞳此時也明亮了許多，他不斷道謝著，在他心中更多的是意外，自己如此落魄窮酸居然還能得到別人的幫助，老眼不由一溼。

老者在道謝時，也不忘把眼瞥到馬車旁的男子身上，這一瞥也逃不過伯蘇的洞察，雖然自己沒有什麼想法，但是接下來老者的做法，卻讓伯蘇大吃一驚。只見老者餘光那一瞥後頓時神情肅然起敬起來，連忙下跪行禮：“見過世子爺！”

“老人家，快快請起！”伯蘇也不含糊，連忙上前扶起老者，琥珀也有些驚訝，也挽住老者的手臂，三人站定後，琥珀第一個開口：“老爺爺，您認識我家公子？”在他看來，自家公子的名望和容顏還不至於到眾所周知，更何況這麼一位古藤老者。

“老夫名萬哲，原是刑部侍郎黃安府下的管家，自然認得朝中一些官人公子，世子也不例外。”萬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談吐自然不失文雅。

“黃安！”伯蘇重新審視了眼前的人，心想，這黃府所有的家丁僕人不是都羈押在京門逐個審問嗎？怎麼突然還冒出一個管家？不過自己仔細一想，便有所明白，萬哲自稱原是黃府的管家，那就是一位脫離黃府的舊人，可是如今他這般窘迫還真有些難以啟齒，伯蘇以為他還不知道黃安的事情：“你家官人……”

“老夫已經知道了。”萬哲也聰明人，他擺了擺手，語氣淡漠：“只不過老夫意想不到啊，老爺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自殺了呢？”

“你離開黃府多久了？”伯蘇抱著一絲希望，兇手是黎媛腹中孩子的爹已經是可想而知，只不過自己對黃安和黎媛的關係很是不解，或許眼前的管家可以給一些線索。

“兩個月了。”萬哲說完又是一個勁地咳嗽，琥珀不斷地給他拍肩緩解，默然地旁觀著，心裡也明白自家公子的心思，萬哲稍微好一些後，又斷斷續續吐露：“老夫在黃府十年，早就視黃府為自己的家，一想到現今如此變故，就隱隱心痛。”

“那您怎麼離開了黃府？”一旁的琥珀忍不住打個岔。

“此事說來話長，老夫年紀大了，不能勝任黃府管家一職，黃老爺給了我一筆錢財讓我還鄉，可是我膝下無子，到了家鄉後才發現自己原來的土地被地主霸佔，錢財還被鄉霸擄掠了，這才不得已重新回來京城找黃老爺。哪知黃老爺……”說到這裡，萬哲痛哭起來，涕淚橫流，氾濫在老臉的溝壑中，已是沉浸在苦楚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