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聲不斷地擊打著密間的石壁,那股尖銳刺耳的迴音充斥在琥珀耳畔,他想去制止,卻又不敢,只能有所顧慮地看著密間外的通道有沒有尋聲而來的特捕,這可是別人的地盤,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萬一這位狠辣的少門長突然翻臉羈押他們主僕的話,那就萬劫不復了。
“過去的就已經過去了,更何況,我們京門向來只拿證據說話,師傅秉公執法,調查出滿夏確實存在叛國行跡!更何況滿夏人畏罪憤恨而奮力抵禦甚至在往後的時間裡,一直髮動恐怖襲擊!”鸞羽差點把鐵拳往眼前男子的身上招呼了,只不過自己看在這份交情上,還不至於大打出手。
“難道當年他們被圍城時要坐等待斃嗎?他們的吶喊和反抗又有多少人明白他們的冤屈?就是因為世俗的眼光都跟你一樣,他們才選擇隱姓埋名苟且偷生,因為他們知道,滿夏是逆犯已是鐵證!就連最基本的人之常情的自保都被當做是恐怖襲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伯蘇咬著牙,一口氣噴出來。
“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當年的所作所為!”
“就算他們叛國,也不至於誅殺無辜,二十五年了,他們的後輩憑什麼要承擔上一代人的恩怨!”
“叛國就是誅殺!要怪就怪當年兵變的滿夏王,要不是他,滿夏如今依舊是那個威名赫赫的西南兵鎮!”鸞羽說到這裡,有一些遲疑,但最終還是說出口:“當年滿夏王就是沒有把柄在京城,才使他肆意妄為!而你,不要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你只不過是唐王操控西域的棋子!”
“過分了你!”琥珀嚷了起來,此時的他紅著眼跑下來,擋在了自家公子伯蘇與鸞羽的中間,瘦小的個頭在中間格格不入,卻讓伯蘇陰暗的面孔有了一些遮擋,好讓自己的強忍著的惱怒不會暴露地那麼難堪。
“我言家問心無愧,世代為忠!護國安邦才是我們時時刻刻想到的,如果到時僅憑貴府一封密函陷我西邦不義,我也無話可說!告辭!”伯蘇一字一句地說著,語氣極其嚴厲,更是直扣心絃,讓鸞羽一時有些後悔,可是自己卻說不出話來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去挽救自己的失言,只能哀哀地看著那個悠長的身影在擺動,在迸發,忽而就消失在密間門口的黑暗裡了。
鸞羽一下子沒有力氣地癱軟在地上,如此不堪的畫面也只有牆上的燭光看得到,卻慢慢變暗了下來,而鸞羽的臉色無可言喻的悽淡。
兩人沒有任何的怠慢,直奔府門,大步流星。府差也沒有半句挽留,隨著兩道府門的開啟合上,伯蘇他們兩人已經到了外面,一股清新的冬風迎面襲來,雖有些冷躁,卻格外讓人舒暢,琥珀也注意到自家公子臉上的愁雲,自己暗暗在叫罵少門長的莽撞與失禮,卻沒有半點辦法讓自家公子心裡好受些,只能悄悄地待在身邊,聽著伯蘇起伏不斷的呼吸聲,他像壓抑了很久,正在大口大口地平息自己心中的不愉快。
在回程的路上,琥珀也不加鞭趕馬,任由老馬慢悠悠地在路上踢踏,而他自己也垂頭喪氣地坐在車廂外,有時也會趁著被風吹起的車簾,偷偷地往裡窺,自家公子受到這麼大的委屈,那個人還是他自己算是很要好的朋友,真的是替公子心寒。
此時的伯蘇固坐在車廂裡,他腦海裡是鸞羽瞪眼蠻橫的神情,耳邊迴盪的是她扎心刺耳的話語,他想都沒想到這名女子居然也是如此看待他的父親甚至他自己,如今的糜西在她看來就是當年的滿夏城,逆案也總要把糜西牽扯進來,難道鎮守邊陲的將帥藩領都心懷野心嗎?難道就沒有赤忱熱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