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您還好吧?”兩人面對面而坐,十三王的臉色沒有任何一點好轉,他時不時淺眠咳嗽,病入膏肓般的神情讓伯蘇擔心不已。
“快結束了……”唐岐閉眼說道,他說完後生硬地咧嘴笑笑。
“不要胡說,您會好起來的!我去請太醫院的御醫過來!”伯蘇也明白唐岐說的是生命解脫之言,他像是一顆即將隕落的流星,滿臉盡是欣慰輕鬆,此刻自己已經下意識站起身,卻不料被一隻剛勁有力的手死死拽住,這完全不像病弱人該有的力氣。
“人固有一死,又何必拘泥於膏肓之軀?讓我解脫了也好,順便解脫掉十幾年來的枷鎖,解脫掉我心心念唸的滿夏之情!”說罷,唐岐鬆開那隻手,自己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片刻已是老淚縱橫,他憂鬱地仰面痛哭著。
“皇叔!”伯蘇一時不知如何開導安慰這位老人家,他緩緩坐回草蓆上,或許自己默默當一聽眾即可吧,能把掖藏在老人家心中的苦楚釋放出來也是對他的幫助。
“世子,你相信當年滿夏王謀反嗎?”唐岐依舊叫伯蘇為世子,不知為何聽起來有一股敬語的味道,讓伯蘇這個晚輩有些擔當不起,不過伯蘇也沒有太在意,因為此刻的念頭完全依附在他說的那句話上。自己相不相信滿夏王謀反?
“我不信……”伯蘇也不是為了安慰眼前萬念俱灰的老人,而是發自肺腑之言,自己對滿夏這個名詞已經是熟悉以致於烙印在心了,他如果也相信滿夏一族謀反,那麼自己也不會一直致力於挽救滿夏的人。想到這裡,自己也記起自己對黎媛的承諾:廢除滿夏暴刑!
自己居然差點給忘記了,這讓伯蘇驟然灰心不已,自己失信了?
“你就別安慰老夫了!老夫也算是將死之人了,也不需要再多寬慰的言語了!”唐岐苦笑地搖搖頭,蒼白的鬢髮雪花一般覆蓋在他兩肩上,在伯蘇看來一點都不好看,更像是一股陰鬱的慘白在籠罩十三王的心。
“滿夏王是什麼樣人?您應該比我更清楚,難道不是嗎?”伯蘇實在不想自己一直以來的堅信被唐岐誤解,他著急地重新站起來,瞪大眼珠反駁道。
“你真的以為憑藉滿夏王的一方西南兵民就能讓先帝忌憚嗎?”許久,唐岐才冷笑出來,完全不像是朋友的口吻。
“此話怎講?難道滿夏王真的心懷兵變意圖?”伯蘇不可置信地反問道,反問之後自己就後悔了,自己的這番話不正是自己開始動搖一直以來的堅信嗎?自己居然愚蠢到說出這句可笑的話,這簡直就是打臉自己最先開始說出的話。
十三王似乎沒有對伯蘇的話很在意,也沒有做出任何正面回覆,而是依舊慢條斯理地說:“滿夏王仗義疏財,豪結天下義士,又禮待文人墨客,這是他的性格,但是這也是先帝忌憚的緣由之一。聽說他除了滿夏兵民外,還匯天下門客能人上千,堪比古趙平原君。”
“平原君!”伯蘇神色大變,剛才的愚蠢話語讓自己更加羞愧難當。
“你想想,聚集天下能人門客上千人於滿夏城,而不在朝野,這是多大的一個對峙!當年著名太傅雍邕向先帝提出告老還鄉,結果卻去了滿夏城,讓先帝更是怒髮衝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