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離著靖安侯府本也不近,又連路都在放炮仗,撒喜錢的,便走得格外慢些,裴錦箬覺得走了許久,這轎子才慢慢落了下來。
四周似是稍稍安靜了下來,裴錦箬知道,這是要射轎了。
果然,便聽著轎頂上“篤篤篤”三聲,四下裡又是一片叫好歡呼聲,緊接著,轎簾便被人掀開,一根紅綢花便是遞了進來。
裴錦箬伸手拽住一端,被人牽引著出了喜轎,另一端,則被燕崇握著。
前有燕崇牽著,一左一右有喜娘和綠枝扶著,接下來的事,又都是經過一回的,跨火堆,穿花堂,走了片刻,才進了喜堂。
喧囂一陣後,在“吉時到,新人拜天地”的唱禮聲中,喜堂內安靜了下來。
拜天地、拜高堂……裴錦箬被喜娘攙扶著,有她在邊上小心提醒,跟著唱禮聲行進著,聽得那一聲“夫妻對拜”時,心跳還是如同擂鼓一般。
被喜娘攙扶著轉了個身,便知道,對面站著的,便是燕崇了。
就在這時,手裡牽著的紅綢被對面的人,輕輕一扯,剎那間,裴錦箬便是想起了早前小袁氏曾與她說起的事兒,說是民間有那麼一種說道,拜堂時,若是誰制住了誰,那往後這家裡,便由誰說了算。
電光火石間,她也驀地用了力,回扯了一下手裡的紅綢,自是比燕崇用的勁兒大些。
對面的人,似是猝不及防,被拉著往前踉蹌了一小步,她愣住,便聽得周遭鬨笑聲聲。
“燕世子,看來往後在家裡,你還得聽夫人的了!”
“聽夫人的便聽夫人的,我自個兒的媳婦兒,不聽她的要聽誰的?”燕崇回得理所當然,而且,全不在意。
裴錦箬反應過來,臉上一熱,有些無奈,卻也有些甜,她用的勁兒再大,又哪裡會是他的對手?
邊兒上洛霖卻是暗地裡嘖嘖稱奇,往日裡,公子可是最好面子的,常常嘴硬地說什麼往後家裡他說了算,怎麼如今,卻是換了一副姿態?
之前,為了博佳人開懷,二話不說簽了那“約法三章”也就罷了,如今,還當眾說了這麼一番話?
不過,因著他這耍寶,裴錦箬心中的緊張倒是去了大半。他沒有變成前世那般,至少,在她面前,還是從前的樣子,他們之間,更是與前世不一樣,既是如此,還有什麼可怕?
拜完了堂,裴錦箬被扶著出了喜堂,往新房而去。
新房內,便全是鬧房的女眷了。剛坐下,便聽得四周打趣的笑語聲,至少在今夜聽來,皆是善意,倒是前世時,她不這般覺得便是了。
不一會兒,喜娘捧了一支金鑲玉的如意來,緊接著,那如意便被伸到了蓋頭下,輕輕一挑,她頭頂上那塊鴛鴦織錦的紅蓋頭便被挑了起來。
眼前一亮時,映入眼簾的,便是燕崇。
他今日,亦是著一身喜慶的大紅,他的五官本就長得好,只是,往日裡,總是被那樣狂恣的意態,還有難言的貴氣遮掩了,讓人不小心便忽略了他那種極致的漂亮。
然,他卻是最適合不過這樣燦烈的顏色,本就明亮耀眼,更加相得益彰。
四目相對,他似愣了愣,繼而眼中便是瀰漫開笑意。
邊上便有女眷笑道,“看看,這新娘子委實太美了些,竟是讓咱們世子爺都看得不錯眼了。”
“世子爺,覺著你的新娘子可美?”
眾人促狹的笑嗓中,裴錦箬耳根一熱,羞得垂下眼去。
耳邊聽著燕崇似是別有深意地答道,“美!美得很。”只語調裡的笑意卻是關也關不住,憶及他方才眼底亦是藏不住的笑意,裴錦箬無聲地哼了哼。
這時喜娘又上前來,端來了合巹酒,兩人一人一杯端了,手臂交纏。燕崇目光閃爍,這是他們此刻能離得最近之時,他自然不會放過。
裴錦箬本是想要只是沾沾唇便是的,誰知,耳畔卻是傳來某人的低笑聲,“這合巹酒可是預祝咱們從此琴瑟和諧,情意綿綿的,可都要喝完了,一滴也不能剩。”
兩人的臂彎相交,離得很近,抬眼,她甚至便能數清他的眼睫,卻見得他朝她眨了眨眼,恍惚間讓她以為自己錯看了他眼中一閃而沒的狡黠。
她懷疑,這人有陰謀,只是沒有證據。
不過……略一猶豫,她還是乖乖地將杯裡的酒都喝了個乾淨。
見她這麼聽話,燕崇眼底的笑意更甚了些。
接過合巹酒杯放好,喜娘又端來的一碗子孫餑餑。
燕崇卻是伸手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