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板!」寇特尷尬地微笑,「葛拉罕,真抱歉,事情過了那麼久,我差點忘了。」
葛拉罕有點不解的看著他說:「即使路況沒那麼糟,光是從阿爾炎大老遠運來木頭,四個月並不算久。」
「四個月。」寇特附和,他看到葛拉罕在看他,連忙接著說:「殷殷期盼某樣東西時,感覺就像一輩子那麼久。」他試著展露欣慰的微笑,看起來卻像苦笑。
事實上,寇特看來無精打采,不是病懨懨的,而是有氣無力,臉色蒼白,就好像植物移植到錯誤的土壤裡,缺乏生氣,開始枯萎似的。
葛拉罕也發現異狀,旅店老闆的動作沒以往那麼利落確實,聲音也沒以前深厚,連眼神都不像一個月前那樣明亮了。他的眼珠似乎黯淡了些,不像以前那樣有如浪花般耀眼,如草地般翠綠,現在看起來就像水草、綠色玻璃瓶的瓶底一樣。以前他的髮色是鮮豔的火紅色,如今看來就只是紅色,只是普通的紅髮而已。
寇特拉開外面那層布,往裡瞧。那木頭是深灰色的,配著黑色的紋理,像鐵片一樣沉重。木頭上刻著一個字,字的上方有三個深色的木樁。
「愚」,葛拉罕念:「好怪的劍名。」
寇特點頭,小心不露出任何表情。「我欠你多少錢?」他平靜地問。
葛拉罕想了一會兒:「扣掉你預付的木頭成本……」他眼中閃過一絲狡獪,「大約是一銀三。」
寇特給他兩枚銀幣,「不用找了,那木頭不好施工。」
「的確是。」葛拉罕語帶幾分自滿:「就像用鋸子鋸石頭一樣。我試過鑿子,它跟鐵塊一樣硬,好不容易切好後,卻沒辦法把它烤成炭。」
「我注意到了。」寇特語帶一絲好奇,用手指撫摸著字在木頭上印下的深色溝槽。「你是怎麼辦到的?」
「這個嘛,」葛拉罕沾沾自喜地說:「花了半天徒勞無功後,我把它拿去鐵匠坊,和孩子設法用熱鐵烤它。花了我們兩個多小時才把它烤黑。它完全沒冒煙,但發出老皮革與苜蓿的臭味,詭異極了,這究竟是什麼木頭,怎麼燒都燒不起來?」
葛拉罕等了一會兒,但旅店老闆好像沒聽到他問話似的。「你要我把它掛在哪裡?」
寇特回神,環視了一下房間。「我想,這留給我來就好了,我還沒決定要放哪裡。」
葛拉罕留下一把鐵釘,道別離去。寇特一直待在吧檯,漫不經心地摸著木頭和那個字。沒多久,巴斯特從廚房裡出來,由寇特的肩後瞧。
接著是好一陣子的沉默,彷彿為死者默哀致意一樣。
後來,巴斯特終於打破沉默:「瑞希,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寇特綻露一絲笑容:「當然可以啊。」
「棘手的問題也行嗎?」
「那些問題通常是唯一值得問的。」
他們又沉默地盯了吧檯上的東西好一陣,像是要牢牢記住那個字一樣:愚。
巴斯特心裡掙扎了一下,張口,又一臉失落地閉口,一再重複那樣的動作。
「你就說吧。」最後寇特說。
「你在想什麼?」巴斯特語帶困惑與關切地問。
寇特等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巴斯特,我通常會想太多。我最大的成就都是出現在停止思考、憑直覺判定的時候,即使我做的事情毫無正當的理由。」他沉思微笑:「即使有很好的理由叫我不該那麼做。」
巴斯特摸著臉龐:「所以你是在避免事後質疑自己?」
寇特猶豫了一下:「你可以那麼說。」他坦承。
「瑞希,我可以那麼說。」巴斯特自鳴得意地說:「相反的,你都會把事情沒必要的複雜化。」
寇特聳聳肩,又把目光移回那塊掛板上。「我想,現在我只能幫這東西找個地方掛著。」
「就掛在這裡?」巴斯特語帶驚恐。
寇特奸笑,氣色恢復了一些。「當然。」他說,似乎很樂見巴斯特的反應。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牆壁,噘起嘴。「不然你是放在哪裡?」
「我房裡。」巴斯特坦承:「床底下。」
寇特漫不經心地點著頭,依舊端詳著牆壁。「去拿來吧。」他順手一揮,巴斯特一臉不悅地匆匆離去。
吧檯裝飾著閃閃發亮的瓶子。巴斯特回來時,一手拎著黑色的劍鞘輕甩著。寇特站在兩大橡木桶間清空的櫃檯上,正要把掛板掛在其中一個橡木桶的上方。他停下動作,驚愕地大喊:「巴斯特,小心點!你現在是帶著一位淑女,不是在跟鄉下姑娘跳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