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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我的天哪,看他的頭!”船員叫道,“頭都裂開了。”

“他一定在風暴中撞到木板上了,”弟弟說。

“不,”船長看著傷口不同意說,“這象剃刀切的那麼整齊。是槍彈打的;他捱了一槍。”

“這很難肯定。”

“槍傷不止一處,”船長的弟弟說,“在他沒喝醉的時候。他為病人的牲畜看病的本領比看病人本身高明。”

“沒關係。等我們到的時候,他也許已成了具屍體了。倘若他命大能活下來,我還要他會汽油錢和錯過這次捕魚機會的損失費。去把急救箱取來,我們把他的頭包紮起來,不管這樣做有多大用處。”

“瞧。”船員叫起來,“看他的眼睛。”

“眼睛怎麼啦?”哥哥問。

“剛才那眼睛是灰色的——象鋼纜一樣灰。可現在變藍了!”

“太陽光亮了,”船長說,聳了聳肩。“要不就是你自己的眼睛在耍弄你。反正一樣,這墳墓裡可沒有顏色。”

一條條漁船的汽笛聲和海鷗尖銳刺耳的不斷叫聲交錯在一起,一如往常在水面迴響。傍晚,西邊的太陽象一團火球,沒有風,天氣悶熱。碼頭上,面對著港口有一條石子路和幾所牆頭斑駁的白色房屋,間隔著乾燥沙土中長出來沒經過修剪的雜草。遊廊殘留下來的部分是用隨便插入的幾根木樁支撐起來修補過的格子框架和破碎灰泥。幾十年前,居民有過一段好日子,當時他們錯誤地相信諾阿港島會成為地中海上又一座遊樂場。可是這一點從來也沒有實現過。

每一座房子都有通向大街的小徑。但在這一排最後一幢屋子前的小路上行走的人顯然要比平時多。這座房子屬於一個英國人,他八年前在沒有人瞭解和關心的情況下來到這島上;他是個醫生,島上也需要個醫生。鉤子、小刀立刻成了維持生計的手段和剝奪別人生活能力的工具。如果你遇上好日子去看醫生,針的縫口不會太壞。另一方面,如果酒或威士忌的氣味太厲害,你只好碰運氣了。

湊合些吧!總比沒有醫生強。

但今天別找他;今天沒人走這條小路。今天是星期日。大家都知道,任何一個星期六夜晚,醫生總是在村喝得酩酊大醉,然後隨便抓個妓女過夜。當然,大家也承認在過去的幾個星期六,醫生的生活規律發生了變化;村裡已不見他的人影。但變化也不算太大,一瓶瓶威士忌定期送到他家裡;他只是呆在家裡。自從那漁船從西奧塔帶來那個死多活少的陌生人以後,他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

傑弗裡·沃士伯醫生從睡夢中驚醒,他下巴貼著鎖骨,口中的氣味衝入鼻孔;味道不好聞。他眨了眨眼睛,調整一下目光,注視著敞開的臥室門。是不是他的午睡被他的病人又一次語無倫次的滔滔話語打斷了?不,沒有任何聲響,甚至外面的海鷗也發了慈悲,安靜了;那是諾阿港島聖潔日,沒有漁船進港用它們的捕獲物來嘲笑這些鳥兒。

沃士伯看著椅邊小桌上的空酒杯和半瓶威士忌。這是一個進步。要是在一個下沉的星期日,現在兩者都早已空了;前一個晚上的痛苦已被威士民驅散。他對自己笑著,再次感謝在考文垂的一位姐姐每月寄來津貼供應他威士忌。她是個很好的女子,貝斯。上帝知道她比能贈與他的還要富裕得多,但他對她的這種做法已經非常感激。總有一天她會停止,她的錢會停止,那時他只好以最廉價的酒來忘記過去,直到不再有任何痛苦。永遠。

他已經是註定要接受這一結局了……直到三星期零五天前有一個從海里救上來的半死的陌生人被兩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漁民送上門來。他們的動機是出於仁慈而不是愛管閒事。難怪他們;這個人捱了槍子兒。

兩個漁民所不知道的是,侵入他的軀體——還有頭腦——的遠遠不止是槍彈。

醫生瘦削的身軀從椅子裡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走向面對港口的窗戶。他放下百葉窗,閉起眼睛遮擋陽光,然後眯著眼從百葉窗的夾縫中間觀察下面街上的動靜,特別是看看什麼在響。那是一輛馬拉的兩輪輕便馬車,一家漁民在星期日驅車出遊;還有什麼其它地方可以看到這樣的景色?這時他記起在夏季載著遊客穿過倫敦攝政公園的那些馬車和精心飼養的去勢雄馬,他這種比較不倫不類,他失聲笑了起來,但很快就合上了嘴,想到了三週前出現的不可想象的事情。他本已經完全放棄了重回英國的希望,現在情況可能會變了。這個陌生人能改變他的前途。

除非他的預測是錯誤的,否則事情可能在任何一天、一小時、一分鐘發生。腿部、腹部及胸部的傷勢都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