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屋樓梯的梯臺,腳步聲越來越近,聲音越來越響;一個模糊的影子出現在黑乎乎的牆上。是時候了,伯恩從藏身處跳了出來,對著樓梯上的人影快速地連射四顆子彈。那人的領口處成斜線出現四個彈孔,冒出血來,殺手的身子打了個轉,發出憤怒和痛苦的吼叫聲,脖子向後仰著。然後,這人的身體驟然從樓梯翻滾下去,仰面朝天癱在最底下的三級臺階上不再動彈。手上仍拽著一挺自動輕機槍,槍後帶著支架和揹帶。
是時候了。賈森朝樓梯口奔去。然後扶著欄杆,盡力儲存自己所餘下的體力衝下樓去。一秒鐘也不能浪費;他再也不可能找到另一個機會,如果他想下到二層樓,那就是現在,在一個殺手剛死去的時候。當他躍過那具死屍時,他知道那是一個兇手的屍體,不是卡洛斯的,那人個子很高,面板很白,非常白,五官特徵是北歐日耳曼民族的,也可能是南部歐洲人的,完全不是拉丁人的。
賈森跑進二層樓的走廊,一邊搜尋著人影,一邊緊貼在牆壁邊。他停下步子,傾聽著。遠處傳來一聲刺耳的咔嚓聲,從底下傳來的短促咔嚓聲。他知道現在他必須做什麼了,那刺客是在一樓。那聲音不是故意發出來的;無論音量和持續的時間都不足以表明是圈套。卡洛斯受傷了——膝蓋骨碎了,或者手腕被折斷了,以致他撞著了一件傢俱或者手裡的武器和牆壁擦了一下。只是短促地失去平衡,就象伯恩一樣。現在他知道這一點已經夠了。
賈森蹲下身子爬回樓梯口,爬到臉朝上倒在臺階上的死屍處。他不得不停住一會兒;他的力氣在減弱,失血太多了。他盡力壓住喉嚨上部的肌肉,按住胸部的傷口——想盡辦法止住流血。但是沒有用,要想活命他必須逃出這棕色石頭房子,離開該隱誕生的地方。賈森·伯恩……這兩個字眼聯到一塊不會有什麼幽默。他能呼吸了。他伸出手去,掰下那死者手裡的自動武器。他準備好了。
他快要死了,但他已準備好了。抓住卡洛斯,讓卡洛斯入圈套……殺死卡洛斯!他出不去了,他知道時間對他不利,血會在他逃出去之前流乾。結局正在開始:該隱代表卡洛斯,德爾塔代表該隱。只有一個痛苦的問題沒答案。誰是德爾塔?這無關緊要了,已同他不相干了。黑暗很快就會來臨,不是狂暴的黑暗,而是平靜的黑暗……用不著再管那個了。
他一死,瑪麗就自由了,他的愛也自由了。正派人會照料這件事,由巴黎的一個正派人帶頭,這人的兒子在渡輪路遭到了殺害,他的生活被一個刺客的姘婦給毀了。不多幾分鐘以後,賈森一面靜靜地檢查自動武器的彈夾,一面想著,他就能履行他對那個人的諾言,執行他和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人訂下的協議。透過做到這兩點,他能得到證明。賈森·伯恩曾在這一天死去;他將再死一次,但帶著卡洛斯一起走。他準備好了。
他伏下身子,匍匐到樓梯口。他能聞到身子下面鮮血的味道。甜甜濃濃的氣味穿進他的鼻孔,提示他一個實際問題:時間不多了。他爬到樓梯口蜷起雙腿,把手伸進口袋摸出一枚他在萊星頓大道海陸軍剩餘物資商店買來的公路照明炬。他現在知道他當時為什麼感覺到購買它們的不可抑制力。他回到了忘卻了的三關。全部都忘記了,只有燦爛奪目、耀眼的閃光。這閃光使他回想起記憶的殘片;他們現在將在一片叢林中點燃。
他拉出照明炬頭部小圓凹陷處上過蠟的導火線,用牙齒把它咬斷,使它短得不到一英寸長。他把手伸到另一個口袋裡拿出一隻塑膠打火機。他把打火機和照明炬都捏在左手裡,然後他把武器的支架和揹帶挎在右肩,把彎曲的金屬條推進他那被血浸透的戰鬥服裡;它很牢靠了,他伸直雙腿,象蛇一樣,開始爬下最後幾級臺階,頭向下,腳朝上,背靠牆壁。
他爬到了樓梯中間,寂靜、黑暗,所有的光都熄滅了……光?光?他向分鐘之前在走廊裡看到的太陽光線到什麼地方去了?它們是從房間遠處的落地長窗照射進來的。那間房間——在過道那端,現在看到的只是黑暗了。門已關閉了;他身子底下的那扇門,走廊裡唯一的另一扇門也已關上了,只有門底下露出一道細細的光。卡洛斯是在驅使他選擇。在哪一扇門後?或者,刺客是不是用了更高明的策略?是不是在狹窄的過道的黑暗裡?
伯恩感到肩葉突然一陣劇痛,一股鮮血冒出來浸透了上衣底下的法蘭絨襯衣。又一個警告:只剩下非常少的時間了。
伯恩靠著牆撐起身子,武器平放在欄杆的細柱上,瞄準著下面走廊裡的黑暗。是時候了。他扣動扳機。幾次爆炸把木欄杆震斷了,彈頭打進了他身下的牆壁和那扇門。他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