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存摺在另一隻手上神經質地拍打著,眼睛裡閃著淚光,“我知道你攢這點錢不容易。我也知道不容易,泡菜吃得我整天胃裡直往上冒酸水。前幾年,連個孩子都不敢養,刮宮颳得你瘦得走路直打漂。咱們命苦,都沒攤上個有權的爸有錢的媽。可咱們總不能就這麼活一輩子吧?如今這社會,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說,如今辦什麼事不需要花錢?小琴,我是想讓你們娘倆過得像個人!你不是也說過,什麼阿貓阿狗如今都變得人模狗樣了嗎?我就賭這一把了。我想好了,一個月內,我沒當上這個管理員,我肯定會把這35000元要回來。要是……我就……然後我跳錦江到東海餵魚喂蝦。”說罷,站起來拉開門要出去。
劉小琴駭得臉色蒼白,猛地撲上去,抱住周小全的腿,大喊道:“快攔住他……他瘋了——”
戰火燃到院子裡,另外三家的男人都行動起來了。毛小妹把兒子拉到屋裡,推了丈夫一把:“愣什麼愣,快把小全攔住。”
周小全一手拿著牛皮紙包,一手拎著菜刀,紅著眼道:“嫂子,你們別攔我,也別勸我了。你要硬攔,我就死給你們看。我周小全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清醒過。我愛不愛這個家,你們都看在眼裡……”
毛小妹上前一步,憤怒地打斷道:“你別說好聽的了。你把房子押了,又把存摺拿了,你家小明想吃個雞蛋,小琴拿什麼給他買?你這不是存心餓死他們嗎?你這叫愛這個家?”
李炳老漢也說道:“小全,我是看著你長大的,知道你心大。大伯佩服你這股子狠勁。這年頭,做事是得狠一點。我也信你是為他們娘倆好。可你這種押法是在賭命啊!”
劉小琴哄著孩子,抽咽著,“大伯,小妹姐,你們就由他去吧……你們放心,我,我不會尋死的……可憐的兒子啊……嗚……”小明也哇哇地哭將起來。
周小全後退幾步,把菜刀放在地上,蹲下來開啟牛皮紙包,認真數了50張百元大鈔,嘴裡自言自語說:“只能留下5000元,只能留下5000元,辦這事,少了不頂用,少了真不頂用啊。”又把剩下的15000元包好,拎著菜刀,把5000塊朝小琴懷裡一扔,朝院門口跑去,跑到門口,轉過身把菜刀朝院裡一扔,“要不了多久,你們肯定會說小全這一步是走對了。”轉過身,義無反顧地走了。
這一番折騰,耽誤了一些時間。張為民趕到毛小妹下崗一元店,看見齊懷仲正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坐在一張小桌邊上吃小面,驚喜得手足無措起來。感謝的話還沒說幾句,齊懷仲站起來說:“張師傅,你別再做了,我們也吃不下。雙鳳是去趕飛機,耽誤不起。”張為民貴賤不收錢,齊懷仲只好和顧雙鳳一起上了賓士。《你我都風流》已經封鏡,顧雙鳳的母親突然病了,顧雙鳳匆匆忙忙要離開西平。
顧雙鳳上了車,先冷笑道:“難以相信,這種人還會學雷鋒!”
齊懷仲笑道:“這也是事實。鳳姑娘,你和承偉有這樣一個結局,也算不錯了。你弟弟如願上了大學,回到金華,先把你媽的病治好,再買個像樣的房子,讓老人家享幾天福。影視圈裡很複雜,過過癮也就可以了。找個疼你愛你的白馬王子成個家吧。”
顧雙鳳憂鬱地坐著,什麼也沒有說。
坐落在撫琴西路的天淨沙茶樓,在遍佈西平大街小巷的茶坊、茶樓、茶園中,當算極品。文人喜歡清淡,品著一杯茶清淡。然而,天淨沙茶樓對他還是一片處女地。800元一杯的女兒紅,對於清貧的文化人來說,實在太奢侈了。而且對於女兒紅後期製作工藝的奇特,有多種傳言。古狼相信一種頗有詩意的說法:這些用少女嘴唇摘下的鮮茶葉,要由16歲的漂亮少女在自己胸前搓揉成捲曲狀,然後再用每天第一個時辰的陽光曬乾。古狼一聽說叫陸承偉的老闆要請自己到天淨沙品女兒紅,滿口答應了下來。
陸承偉的邀請,在物質層面上的誘惑,古狼也難以抗拒。這個當年曾是詩歌愛好者,後來又是自己的崇拜者的老闆,希望自己能到他的公司兼職,確實是個讓古狼感到愉快的建議。
然而,古狼知道,在現在這些狗屁有錢人面前,決不能表現出對錢的任何好感。坐在賓士600裡,走進早已神往的天淨沙茶樓,古狼一直在齊懷仲面前保持著孤傲和矜持,看到清一色的美女服務員,也沒讓眼睛的亮光洩漏出來。進了包間,沒有看到陸承偉,古狼感到有些失望。
齊懷仲馬上解釋說:“古先生,陸總和江副省長的三公子關係密切。江小三聽說陸總要請你喝茶,一定要參加。過一會兒,他們就到了。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