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可找到的卻是個走私販子,這一點她現在已經知道,知道他是個不成器的人。”他說到這裡,帶上了一種沉思的驚訝神情。“我根本沒有任何必要瞞過她這樁事,對她說一篇謊話。她好像事先就知道我會說什麼,會對她撒謊。好像她自己早想過這事兒,在我還沒說出來之前她早就不相信,而且她這樣想還挺有道理似的。可是她心裡也有明白的地方,那是我無論如何也糊弄不了的……”他侷促不安,躊躇猶豫,端坐在他對面的人只是看著他,無意主動幫忙。“彷彿她這人包含著兩個部分,一個部分的她知道他是個壞蛋,但另一個部分的她卻相信:當一對男女就要生孩子的時候,上帝準會讓他倆生活在一起,像是上帝在關照女人,保護她們不受男人欺侮。然而要是上帝認為不應當讓她自身的兩部分合到一起,做點兒比較什麼的,那麼我也用不著去管。”
“瞎說,”海託華說。他望著桌對面那張古板固執、苦行僧似的面孔,一位長期生活在風沙飄飛的荒涼地方的隱士的面孔。“她應當做的事,惟一應當做的事,是回亞拉巴馬州去,回到她的親人中間。”
“我不這樣想,”拜倫立即說,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像是早就等著說這話似的,“她用不著那樣做,我想她沒有那個必要。”可是他沒抬起頭,但能感到對方在注視自己。
“布——布朗知不知道她到了傑弗生鎮?”
拜倫差不多笑了一下。他的嘴唇輕輕一揚:一個像影子般的細微動作,沒有快活的意味。“他太忙了。追逐那一千元錢的賞金。看他真好笑,像一個本不會演奏曲子的人在使勁吹喇叭,希望靠使一會兒勁兒就會吹出音樂來。每隔十二個或十五個小時他就戴上手銬被拉著走過廣場,他們即使唆使警犬去咬他多半也趕他不走。星期六晚上他被關在監獄裡,還在喋喋不休地吵嚷,說他們想蹺掉他那一千元錢,打算誣陷他幫了克里斯默斯殺人,最後巴克·康納去牢房警告他,要用東西堵住他的嘴,如果他還不住口還不讓別的犯人睡覺。這下他才閉嘴。星期天晚上他們帶著警犬外出,他鬧得不可開交,他們只好把他放出牢房帶他一起去。可是警犬一直上不了路,他吆喝咒罵兩條狗,想揍它們,因為它們老找不到蹤跡;他對每個人都聲稱是他首先檢舉克里斯默斯的,要求受到公正對待,直到警長把他叫到一旁訓話。人們不知道警長對他講了些什麼。也許是威脅要把他鎖回牢房,下次不再帶他出去。總之,他這才安靜了些,他們繼續搜尋。直到星期一後半夜他們才回到城裡。他不吭氣了,也許是累垮了。好一段時間他沒合過眼;人們說他老想衝在兩條狗前面,警長最後威脅說,要給他戴上手銬,由助手控制他,好讓狗在他旁邊嗅出點兒什麼。星期六晚上把他關起來時他就該刮臉的,現在就更需要了。我猜他看上去準比克里斯默斯更像個殺人犯。他現在咒罵克里斯默斯,像是克里斯默斯太小氣,專門躲起來跟他過不去,不讓他得到那一千元賞金。當天晚上他們把他帶回監獄後又把他關起來。今天早上他們再次帶上他,同兩條狗一道去尋找一條新的線索。鄉親們說,他們出城之前,一直聽得見他在叫嚷,嘮叨個不停。”
“你說她不知道這個。你說你沒讓她知道這個。你寧願讓她知道他是個壞蛋而不是個傻瓜,對不對?”
拜倫的面孔又變得沉靜,不再帶著微笑,現在顯得十分莊重了。“我不知道。上個星期日的晚上,我來這兒同你談過之後回到家裡,原以為她上床睡了,可她仍然坐在客廳裡,於是她問:‘咋回事?這兒出了啥事情?’我沒有瞧她,但能感到她在注視我。我告訴她,一個黑人殺死了個白種女人。當時我沒有說謊。我很高興那時我不用撒謊。我沒來得及思考便說:‘而且放火燒了房子。’這一來我便後悔莫及了。我曾經指過濃煙給她看,告訴過她有兩個名叫布朗和克里斯默斯的傢伙住在那兒。當時我感到她就像你現在這樣眼睜睜地盯著我,她問:‘那黑人叫啥名字?’像是上帝的旨意,要人不經追問就能從別人的謊言裡發現自己需要知道的東西,而且要他們不會覺察到自己不需要知道的事,甚至不明白自己還矇在鼓裡。因此,我沒有把握她究竟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除了我有意對她隱瞞的這點:是她正在尋找的人告了兇手的密,現在除了與警犬一道外出去搜尋那個收留過他、與他為友的人外,他都呆在監獄裡。這一點我沒對她講。”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她想搬到哪兒去?”
“她想去那兒等他。我告訴她,他替警長辦事去了。瞧,我沒有完全撒謊。她已經問過我他住在什麼地方,我給她講了。她說那兒就是她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