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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好不說真話嗎?”

“要是公眾的談論能製造真相,那麼我認為這便是真相,尤其當人們發現是我把他們倆關進了監獄。”

“他們倆?”

“包括布朗。雖然大多數鄉親幾乎都認定布朗沒膽量幹那樁殺人的事或者充當殺人幫兇,就像在追捕那兇手時他沒本事抓到或者幫助抓到那人。但是人們卻可以說拜倫·邦奇已經讓他安全地蹲在監獄裡了。”

“噢,是的,”海託華的聲音有點兒顫抖,高亢而又尖細,“拜倫·邦奇現在成了公共利益和公眾道德的維護者。讚賞的獲得者,繼承者,現在又將得到那個不相匹配的妻子——我可以這樣說嗎?我這樣說算理解拜倫的心意嗎?”說著他開始哭起來,肥大的身軀頹然陷進椅子裡。“我不想動感情,你是知道的。但你不應該來打擾我,煩我,當我已經——已經說服自己不聞不問——被人勸服百事不管——而這種事竟然找上門來煩我,在我已經年邁,對人們的想法已經心安理得——”拜倫曾經見過他坐著汗如淚下的情形,而此刻卻見他的淚水像汗水一般淌過他鬆弛的面頰。

“我明白。這是樁可悲的事。太不該煩擾你。我沒意識到,我最初牽涉進去時我真不知道。要不我一定會……然而你是一位牧師,不能迴避這個。”

“我不是牧師。而這並不是出於我的意願。還記得吧,不是我自己放棄再當牧師的。那是他們的意志,勝過命令,他們那些人像你,像她,像關在那邊監獄的他,像那些把他們的意志強加於他的人,他們對他跟處置我一個樣,肆意侮辱,施用暴力;而別的人跟他們一樣都由同一個上帝造就,卻被他們強迫去做事,但他們又反過來因為他那樣做了而加害於他。那不是我心甘情願放棄的。記住。”

“我知道這個。因為一個人沒有被給予那麼多選擇。在那之前你自己卻做過選擇。”海託華瞧著他。“在我出世之前,你曾有過選擇,而且你做了選擇,在我、她或他出世之前。當牧師就是你的選擇。我認為無論是善良的人或邪惡的人同樣得為所做的選擇受苦。她、他,還有我,都不會例外。這同樣包括其他人,另一個女人。”

“另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女人?我都五十多歲了。難道我的生活非得受人侵犯,我的安寧必須被兩個迷途的女人破壞,拜倫?”

“這另一個女人不再是迷途人。她迷途了三十年,可現在她清醒了。她是他的外祖母。”

“誰的外祖母?”

“克里斯默斯的,”拜倫說。

海託華從黑洞洞的書房視窗等待著,望著街道和住宅的前門,當遠處的音樂一開始響起他就會聽見。他不明白自己在期待那音樂,每個星期三和星期日晚上,他都坐在黑暗的視窗等待音樂開始。他幾乎分秒不差地知道它開始的時刻,完全不用看錶或者看鐘。他既不使用表也不使用鍾,二十五年來兩者他都不需要。他過著與機械時刻毫不相干的生活。但也正是為了這緣故,他從未喪失過時間觀念。他像是透過潛意識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些固定場合的實感,據此他逝去的生活得以在現實世界中井井有條地呈現。不用求助時鐘,他只消一想就立即知道星期日做早、晚禮拜和星期三晚上禱告儀式的特定時刻,在開始和結束這兩個固定時刻之間,要在往日他會在哪裡,正幹什麼;知道他進教堂的準確時間,知道應當在某個時刻結束他精心準備的禱告或佈道。因此,黃昏還未完全消退他便自言自語現在人們聚在一起,沿著街道緩慢走近,轉身進去,彼此招呼問好:成群的人,成對的人,單個的人。教堂裡面有些人在攀談,聲音很低,女人在不斷地打扇,響起噝噝的聲音,還向剛到的經過甬道的朋友點頭致意,加魯塞爾斯小姐(她是風琴手,死去差不多二十年了)就是其中之一,不一會兒她就要起身進入風琴所在的樓廂星期日晚上的禱告會,他總覺得這彷彿是人們與上帝靠得最近的時刻,勝過七天中任何別的時間。在教堂的各種集會之中,惟獨這個場合具有某種靜穆感,這種感覺正是人們對教堂的期望和辦教堂的目的。這時,人們的精神和心胸得到淨化,倘若真有淨化的可能;過去的一個星期連同其間遭遇的任何災禍,都被早禮拜儀式的嚴肅莊重的濃烈氣氛結束了,罪過清算了,一筆勾銷;而下一個星期,無論會有什麼厄難出現,此刻的心靈卻靜靜地沐浴在信仰和希望的涼爽柔和的春風裡。

坐在漆黑的窗邊,他彷彿看見他們現在聚在一起,走進門去。他們幾乎全都去了這時他身子略微靠前,開始說“快啦,快啦”。然後像一直在等待他打個手勢似的,音樂忽然演奏起來。風琴奏出的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