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確信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正確、必然勝利的信念,彷彿又一次幫了他的忙。當他趕上奔跑的押送人時他放慢了車速。押送人朝他轉過汗淋淋的面孔,向著他邊嚷邊跑。“他轉彎了,”押送人尖叫道,“進了那小巷——”
“我知道,”格雷姆說,“他戴手銬沒有?”
“戴了!”押送人說。腳踏車猛衝向前。
“這下他跑不快了,”格雷姆心想,“很快他得躲藏起來。總之,不會暴露在外。”他迅速轉進那條巷道。小巷夾在兩幢房屋之間,一邊隔著木板圍欄。這時候火警汽笛才首次拉響,開始緩慢而又持續地尖叫,漸漸變得似乎超出了聽覺的極限,像是無聲的振動。格雷姆騎在車上,思維敏捷,推理設想,感到一種強烈而又緊張的喜悅。“第一步他會躲開人們的視線,”他邊想邊四處張望。一邊是敞開的巷道,另一邊則豎著六英尺高的木板圍欄。圍欄盡頭被一道木門隔斷,門外邊是一片牧地,然後是一條標誌著城界的深溝。溝底的樹只有樹尖剛好露在深溝邊沿,這裡可以掩藏佈置一個團的兵力。“哈,”他大聲說道。他沒有停住車或放慢車速,而是拐個彎又騎著車倒回他剛才離開的街口。這時汽笛的嗚嗚長鳴漸漸變弱,降到了聽覺能接受的程度。當他轉上街道,晃眼看見跑動的人們和一輛汽車朝他開來。儘管他蹬得飛快,汽車還是很快就趕上了他,車上的人朝他俯身前視的面孔大叫:“進來!上車來!”他沒回答,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汽車在他面前慢了下來,他照自己穩定的快速趕了過去,汽車又加速超過他,車上人探身朝前望。他的速度也極快,一聲不吭,像幽靈般閃爍飄忽,像世界主宰或命運之神般不可更改。身後汽笛開始再次鳴叫。車上人又一次回頭尋他,他已經完全沒了蹤影。
他全速地鑽入了另一條小巷。他的面孔沉靜得像塊岩石,卻又神采奕奕,充滿胸有成竹的自信和鎮定自若、毫無顧忌的喜悅。這條巷比前一條更深,更凹凸不平。盡頭是一個光禿禿的小丘,腳踏車衝了上去便倒下來,他看見城邊深溝的全貌,只有溝邊兩三處黑人小屋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獨自靜靜地立在那兒,一動不動,凜然像根界標似的。城裡汽笛的尖叫開始再一次在他背後低弱下來。
這時他望見了克里斯默斯。由於距離很遠,他看見的人影很小,露在深溝邊,兩手並在一起。格雷姆看見逃犯的手閃亮了一下,像是太陽光照上手銬,發出如同日光反射映出的光亮;他彷彿在他站立的地方聽見那個現在仍未獲得自由的人的喘息聲和緊迫的呼吸聲。接著那小小的人影又開始跑動,在靠得最近的一間小木屋背後消失了。
現在格雷姆也開始奔跑。他跑得很快,可是看起來他並不慌張,並不費勁。也看不出他帶了什麼報復心,既不憤怒也不暴躁。克里斯默斯自己也看出了這一點,因為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他們幾乎正面對視。那是格雷姆正要繞過小木屋跑去的時候。在那一瞬間,克里斯默斯從小木屋的後窗跳出,像玩魔術似的高舉銬上的雙手,手銬像映在火上似的閃爍發亮。他倆對視了一會兒:一個剛跳躍出來,身子微微往下蹲,另一個正拔腿朝前跑,就要趁勢繞過屋角。格雷姆這時猛然瞧見克里斯默斯拿著一支沉重的鎳皮手槍。格雷姆忽地一閃身,退過屋角,趕緊掏出身上的自動手槍。
格雷姆冷靜地迅速思索,仍帶著不動聲色的喜悅。“他可以做兩件事。要麼再退回深溝,要麼繞著屋子躲閃,直到我們兩人中有一個挨一槍。而溝恰好在他那一邊的屋旁。”他立即做出反應,以最快速度衝過剛才拐過的屋角。他不顧一切,像是受著魔法或上天的護佑,像是他知道克里斯默斯不會端著槍等著他。他不停步地跑過下一個屋角。
現在他到了溝邊,雙腳跨立不動。在寒光逼人的自動手槍上方,他的面容安詳平靜,超凡脫俗,像裝飾在教堂窗扇上的天使。不等站定他又開始行動,動作敏捷,像枚棋子在棋盤上盲目地聽憑棋手的調遣。他向溝裡跑去。可是他剛往溝裡跳去,發現溝裡有樹叢阻擋難於下去,便又回頭往上爬。現在他發現小木屋高出地面兩英尺。匆忙中他剛才忽視了這一點。他明白自己失了一著,處於不利的地勢。克里斯默斯一直在屋子下面注視著他兩腿的移動。他說了一聲:“好傢伙,真行。”
他往下的一跳使他衝出一段距離之後才能停下來回頭往上爬。他不屈不撓,好像不是血肉之軀,好像挪動他這馬前卒的棋手在不斷給他打氣。他毫不停留,立即縱身一跳,跳出深溝,接著開跑。他跑著拐過小木屋,剛好看見克里斯默斯在三百碼開外的地方越過一道圍欄。他沒有開火,因為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