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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屋時的表情與現在完全兩樣了。“進城,”他說,這時他的眼神才清醒過來,又能看清東西了。“唉,現在無能為力了,”他說,“不過,鬧市區的人,神志清醒的人……那兒總有幾個這樣的人……他們走了你為什麼感到高興?”

她低下頭。她的手在嬰兒頭上晃動,不是在撫摸,一種本能的動作,多餘的動作,顯然是下意識的動作。“她很友好。不止是友好。一直抱著孩子讓我休息。她想一直抱著他坐在那把椅子裡——請您原諒,我還沒請您坐呢。”她看著他把椅子挪到床邊坐下。“……她坐在能看見他睡在床上的地方,看清楚他睡著了。”她瞧著海託華,目光專注,充滿疑問。“可她老在叫小孩喬,小孩不叫這名兒。她老在……”她看著海託華,這時她的目光顯得困惑,滿腹疑慮。“她不斷談到——她有點兒迷迷糊糊的。有時我也給弄糊塗了,聽著聽著,不得不……”她的眼神,她的話語,在摸索著試探著。

“迷迷糊糊?”

“她不斷在談孩子,好像他的爸是……那個關在監牢的人,那個克里斯默斯先生。她老在嘮叨,然後我也給弄迷糊了,好像有時我不能——像是我也給搞昏了,以為他的爸就是那個克里——克里斯默斯先生——”她注視著他,彷彿格外費了一番努力。“可是我知道不是那樣。那太可笑了。只是因為她老在唸叨個不停;也許是我身子還虛弱,我給攪糊塗了。可是我害怕……”

“害怕啥?”

“我不願意給攪得糊里糊塗的。我害怕她會把我弄糊塗,像人們說的,斜慣了眼要改也改不過來了……”她不再注視他,一動不動,但能感到海託華在注視她。

“你說孩子的名字不叫喬。那叫啥名呢?”

有好一會兒她沒瞧海託華。然後她抬起頭來立即說道,完全是脫口而出:“我還沒給他取名呢。”

他知道這是為什麼。自他進屋以來,他好像才第一次看清她。他這才注意到她的頭髮剛剛梳過,面容也精神多了;他看見一把梳子,一塊破鏡片,半掩在床單裡,像是當他進屋時才匆匆忙忙塞進去的。“我進來時你在盼望什麼人。不是我,在盼誰呢?”

她沒有轉過臉去,面容坦然,既不裝得天真也不故意掩飾,既不慌亂也不沉靜。“盼望?”

“你在盼拜倫·邦奇,對不對?”她的臉仍然沒轉開。海託華的面容冷靜,鎮定而又溫和。然而其中卻隱藏著堅毅無情的神色,她曾在一些善良人的面孔上見過,通常是男人,在她認識的男人中間。他湊過去把手放在她正託著孩子的手上。“拜倫是個忠厚的好人,”他說。

“嗯,我知道這個,同別人一樣瞭解他。比大多數人更瞭解他。”

“你是個好女人。會是的,我不是指——”他趕緊說。然後又住了口。“我剛才指的不是——”

“我想我明白,”她說。

“不,不是這個。這並不要緊。這算不了什麼。一切看你自己打算怎麼辦,這以後。對你自己。對別人。”他瞧著她,她並不轉開臉。“打發他走吧。讓他離開你。”他們彼此望著。“讓他走開吧,孩子。你的年齡可能不比他的一半大多少,可你的生活經歷超出了他的兩倍。他永遠超不過你,趕不上你,因為他浪費掉的歲月太多了。而且他一事無成,像你們這些人一樣無法彌補。他再也無法回頭重新做起,正像你無法回頭勾銷往事。你生了一個男孩,不是他的,而是另一個男人的。你會強行給孩子的生活加進兩個男人,卻僅有三分之一個女人;就算他白活了三十五歲,就算他的生活註定要受到侵犯,也別讓他所受的侵犯有兩個人知道。打發他走吧。”

“這不是該我做的事。他是自由的。問問他。我從沒有想過要留下他。”

“這就對了。你多半也無法留住他,即使你想這樣做。這就對了。你要是知道該如何打發他走就好了。但真要是那樣,你就不會躺在這張床上,懷裡抱著這個嬰兒。你不想叫他走?你不願說這句話?”

“我該說的已經說了。就在五天前我明確地對他說過不行。”

“不行?”

“他要我嫁給他。別再等待。我說不行。”

“你現在還會說不行嗎?”

她直愣愣地盯著他。“是的,現在我還會說不行。”

他舒了口氣,坐在那兒臃臃腫腫地偌大一堆。他的面孔再次變得無精打采,疲憊不堪。“我相信你。你會繼續這樣說,在你見了……”他再次盯著她,目光專注嚴峻。“他到哪兒去了?拜倫?”

她看著他。隔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