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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著,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他開始搓手,先是緩慢地帶著一絲內疚。“我已經聽其自然了。而且我會准許自己這樣做。是的。也許這也是全然該由我自己決定的事,因此,我允許自己這樣做。”於是他這樣說了出來,還在想我接生下來的那個小孩。我還沒有同名的人呢。我知道有不少感恩戴德的母親以接生醫生的名字來替孩子命名。可這事,還有拜倫。不用說拜倫會佔先。她必然還會生孩子,生更多的他腦海裡記起那年輕結實的身體,即使在分娩的劇痛中仍顯得安寧無懼。更多的子女,許許多多。那將是她的生活,她的命運。善良的人們安靜地生活,為可愛的大地繁衍後代,從從容容地孕育出一代又一代的母親和女兒。可是下一個生命該由拜倫播種。值得可憐的人,儘管他剛才讓我一路走回家來。

他進入屋內,修好面,脫下睡衣,又穿上昨天脫下的襯衣,套上硬領,結好細麻布領帶,戴上巴拿馬草帽。往小木屋去一趟並沒比他剛才回家花的時間長,儘管這次他穿過樹林走,挑了條更為艱難的路。“我得這樣多走走,”他想,太陽間斷地曬在他身上,他感受到熱力,聞到荒野間肥沃土壤的氣息,樹林的清新,喧噪聲中別有一種寧靜。“我本來也不應當丟掉這習慣的。可是說不定它們兩個都會重新恢復,要是它本身不同於祈禱。”

他從樹林的另一邊走出來,到了小木屋背後的牧場邊沿。他的目光越過小木屋望見那一叢樹林,樹叢中當初那幢聳立的樓房已被燒燬,舊日的房板屋樑已化作無聲的灰燼,雖然他從這兒看不清。“可憐的女人,”他想,“可憐的不曾生育的女人。要是再活上一個星期,幸運就會回到這片土地。幸運和生命就會回到這些貧瘠荒蕪的田土。”他彷彿能看見、能感到四周的肥沃土地的幽靈,這一帶黑人居住區充滿盎然生機,迴盪著歡聲笑語,到處是生育旺盛的母親,家家戶戶的門前嬉戲著一群光著屁股的孩子;而那幢高大的樓房彷彿重新再現,熱熱鬧鬧,三代人歡樂地生活在一起。他走到小木屋,也不敲門便一面伸手推門,一面興高采烈地大聲說道:“能讓醫生進屋嗎?”

小屋裡空空的,只剩下母親和孩子。她坐在行軍床上,身子靠著,孩子正在懷裡吮奶。海託華進屋時她連忙把床單往上拉,掩蓋露出的胸部,同時毫不驚慌地卻又十分警覺地瞧著門口,露出一副安詳而又熱情的面容,就要解頤一笑。他看見這表情逐漸在消失。她說:“我以為——”

“你以為是誰?”他說,聲音宏亮,他走到行軍床邊,低頭看著她,看著嬰孩那張皺巴巴的赤褐色小臉,孩子懸在母親胸部,彷彿沒有身軀,仍然睡眼惺忪。她把床單更緊地貼在胸膛,態度謙和而又安靜,而站立在她身旁的人顯得憔悴,大腹便便,頭頂光禿,臉上倒露出和藹愉快、得意揚揚的神情。她埋頭注視著孩子。

“看來他老是離不開手。我以為他睡了把他放下,他馬上叫喚起來,我只好又抱起他。”

“你不應當獨個兒留在這裡,”他環視了一下室內,“哪兒去了——”

“她也走了。進城去了。她沒說,但她準是去了那兒。他溜出去了。她醒來問我他哪兒去了,我說他出去了,於是她便跟了去。”

“去城裡?溜出去?”接著他輕輕地“哦”了一聲,面孔變得嚴肅了。

“她整天都盯著他,他也老在注視她。這我看得出來。他假裝睡著的樣子,她卻真以為他睡著了,於是晚飯後不再盯住他了。她昨晚通宵沒休息,晚飯後她坐在椅子裡打起盹來。他盯著她,輕手輕腳地從那張床上起來,朝我眨巴眼睛,斜視著我。他朝門邊走去,還扭過頭來對我擠眉弄眼,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出門外。我沒打算阻止他,也沒想叫醒她。”她注視著海託華,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變得嚴峻。“我也怕那樣做。他講話古里古怪的。他瞧我的那神情,好像他朝我擠眉弄眼的目的不是阻止我叫醒她,而是要我明白,一旦我那樣做會有什麼後果。我害怕了。於是我抱著孩子躺在這兒,過了一會兒她猛地驚醒了。這時我才明白她本來沒想睡著。彷彿她一醒來便立即跑向他睡的床,不相信他已經溜走似的摸了床上一把。她站在那床邊,把床單翻來翻去,好像以為他鑽進了床單似的。然後她瞧了我一眼。她沒有擠眉弄眼,可我幾乎希望她那樣做。她問我,我告訴了她,她戴上帽子便出門了,”她看著海託華,“她走了我挺高興。我想不該這樣說,她幫了我這許多忙。可是……”

海託華站在行軍床邊。他似乎看不見她了。他的面容十分嚴肅,站在這兒的一會兒工夫他差不多老了十歲。也許他的面容這時應當如此,他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