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習武之人,力道很大。
鄭蘭衿猝不及防,當時嘴裡就聞到了血腥味,人也直接往旁邊撲倒在地。
她眼冒金星,腦子裡嗡嗡作響。
半晌——
才捂住臉頰,緩緩的抬頭看向暴怒中的鄭修。
她家裡和睦,父親又是軍旅中人,雖然是個大老粗,可是對妻子兒女都甚是疼愛,鄭蘭衿又尚武,很對他的脾氣,毫不誇張的說,從小到大,鄭修非但沒動過她一個指頭,甚至連重話都沒對她說過一句,就連當初她為了不想嫁給武青林而在宮裡耍了那樣的小心機鄭修都包容了,很能體諒她的心情。
可是這一巴掌他打下來,卻真是毫不容情的。
鄭蘭衿一時被他打蒙了,但隱隱又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事。
她雖然不是吃不了苦,並且在南境軍中這些年,很多別的女子一輩子都不可能經歷的事兒她都經歷過了,捱了一巴掌的痛而已,她不是受不住,但是——
因為這一巴掌是她父親打的,是從小就對她疼愛有加的父親打的……
心裡的委屈氾濫而出,她當場就紅了眼眶,哽咽了一聲:“父親……”
她坐在地上不起來。
鄭修看在眼裡,再看看自己還擎在半空的手,心裡又何嘗好受?不由的愣了愣。
可鄭蘭衿這次做的事,確實是讓他大為光火,他眼神晃動了一下,最後還是咬牙沒給她好臉色,隱忍著把手收回了身後,嚴厲道:“站起來!你既然膽子那麼大,都敢瞞著我行事了,這時候就不要再做什麼柔弱小女兒的姿態了,敢做就要敢當,有什麼話都站起來跟我說。”
鄭蘭衿知道他的脾氣,也知道自己這次做的事父親絕對不會贊成,所以鄭修這樣的反應也在她意料之中。
她抿抿唇,慢慢地站起來,又叫了一聲:“父親……”
鄭修冷著臉看她,沉聲訓斥:“為父打你你覺得委屈嗎?”
鄭蘭衿看他正在氣頭上,就抿著唇瓣不說話。
鄭修看她居然還不認錯,登時就有點火冒三丈的意思,指著她道:“我讓親兵寄給定遠侯的信是不是被你從驛站私自取走並且扣留了?”
鄭蘭衿在回來的路上就仔細的想過了,鄭修在武青林來元洲城的這個當口上急吼吼的叫她回來,八成是因為這件事已經曝光。
她既然做了,就沒想過要後悔。
可是——
面對鄭修的當面質問,想著因為自己的作為讓父親這般震怒失望,她心裡也不好受,這畢竟是她從小到大都尊敬又敬仰的父親,如果可以,她是願意一輩子只好好的孝順他,不惹他生氣的。
這一刻,心虛之餘,一時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是眼神閃躲了一下。
鄭修見狀,就越是覺得她冥頑不靈,不知悔改,頓時更怒:“你還要我把驛站的信使找過來和你當面對質嗎?從小到大你都有主見有主意,我甚至覺得你比你那兩個哥哥更有擔當也更有氣概,如今你揹著為父行事不說,做了也就做了,怎麼還敢做不敢當嗎?你究竟要讓為父失望到什麼地步?”
鄭蘭衿見他急得臉都漲紅了,心裡就越發不是滋味兒,便只能心一橫,屈膝跪在了他面前,正色直言道:“是!父親說的沒有錯,那封信是被我扣下的。”
“你……”鄭修雖然確定驛站那邊的信使也不會對他說謊,可這畢竟是他一直寄予厚望的女兒,當從鄭蘭衿這裡親口確認了之後,他也是腦子裡轟的一聲,很有些受了刺激。
抬了抬手——
如果鄭蘭衿此刻是站著的,他可能又忍不住一個巴掌甩過去了。
但這時候,一下子沒能打出去,加上他對女兒確實也是疼愛的,一開始的衝動勁兒過去,他也不會刻意把鄭蘭衿揪起來打,只是頹然無力地後退了兩步,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鄭蘭衿看過去。
鄭修也滿面複雜的盯著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又因為實在是被氣的狠了,又遲遲沒有問出什麼來。
鄭蘭衿卻是豁出去了,冷然的先開口:“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我不明白父親因何動怒。武青鈺在去往武城縣公幹的途中出了事故,就算他死,那也是因公殉職。他既然來投軍,他,和定遠侯府的其他人就都該早有這樣的心理準備。父親作為他的上封,又不是放任他不管,您既然已經派了人去全力搜救,那就已經盡到了身為上封和同僚的義務了,最後不管他是生是死,父親也只需要寫摺子對朝廷交代而已。女兒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