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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權衡(一)

吳三桂先祖本居南直隸徽州府,世為商賈,後遷至高郵州。其父吳襄早年販馬為業,因知明廷在遼東開設馬市與蒙古、女真等部落交易,遂北遷並定居廣寧前屯衛中後所。天啟二年,吳襄中武進士,調往時任廣寧中軍遊擊祖大壽麾下統帶馬軍。

祖大壽先祖為南直隸滁州人,與高郵州相近,宣德年間北調寧遠衛世籍軍戶,家族興旺為遼東望族。祖大壽的祖父祖仁萬曆年間當上了援剿總兵,其父祖承訓曾任遼東副將,先後為遼東總兵李成梁、李如松父子效力,戰功彪炳。因受家族蔭庇,祖大壽本人在泰昌元年出仕,僅比吳襄早一年,卻在當年便就任靖東營遊擊,次年改任廣寧中軍遊擊,與吳襄相識。吳襄知祖大壽背景雄厚,曲意逢迎,且吳襄本人武藝精熟、頗通文墨,亦得祖大壽器重,兩人遂為知己。其時吳襄恰巧髮妻亡故,祖大壽便將妹妹嫁給吳襄續絃,成為親戚。不過吳三桂與其兄吳三鳳皆為吳襄髮妻所生,故而實則與祖家並無實際的血緣關係,反倒是當下與吳襄一同留在北京的小弟吳三輔才算真正流著祖家的血。

崇禎元年,祖大壽飛速晉升為遼東前鋒總兵並掛徵遼前鋒將軍印,吳襄雞犬升天,步步高昇,僅過了三年亦升為總兵。祖大壽透過將自己的幾個妹妹嫁給諸如吳襄、裴國珍等實力派軍官或地方豪強,漸漸將遼東軍政掌握在祖家手裡。吳家作為祖家在遼東的重要盟友,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來戶迅速興起,一躍成為遼東的頂級權貴。

吳三桂少有膽勇,精騎射,讀詩書,不及二十便中武舉,初為吳襄營內遊擊。崇禎七年吳襄因赴援山西失利被罷黜,吳三桂於是主要依附祖大壽。崇禎八年,年僅二十三歲便累功授遼東前鋒右營參將。崇禎十一年,因抵抗清軍侵犯有功,再升遼東前鋒右營副將。次年,洪承疇調任遼東為薊遼總督,為拉攏當地軍官,與遼東巡撫方一藻、總督關寧兩鎮御馬監太監高起潛等聯名奏請朝廷拔擢吳三桂為遼東團練總兵。朝廷當時對洪承疇寄予厚望,配合度極高,所請無不允,吳三桂由此以不到而立的年紀便位列大明正派總兵的行列,稱為一時之奇。崇禎十四年,松山堡之戰明軍大敗,吳三桂突出重圍撿回條命。戰後朝廷論罪,王樸以“首逃”之罪論死,馬科、王樸、唐通、白廣恩等均受貶秩,吳三桂亦受降職處分,仍守寧遠戴罪立功。真算起來,其實在眾多罪將中論罪最輕,這大抵也是朝廷忌憚吳三桂背後的吳家、祖家在遼東的勢力使然。到了崇禎十五年,祖大壽降清,吳三桂則訓練出新兵萬餘,加上舊有部曲超過四萬,成為繼祖大壽之後遼東明軍頭號人物。

本年,吳三桂不過才三十三歲,就已是權重一方的平西伯,比同樣年輕有為的寧南伯趙當世還小三歲,走在堅實的山海關南翼城衙署迴廊內,陳洪範心中都不禁泛起久違的緊張情緒。

有明一代視山海關為北直隸東端咽喉要地,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鞏固關防。至如今,山海關早不是單純的一座關卡,而是一道從北部山區往南綿延近四十里而至海濱、阻斷東西方向的防禦體系。其最北端為坐落在牛心山的一片石關,向南沿著山脊輾轉,分別有寺兒峪關、角山關、月城、旱門關、山海關、圍城、寧海城等城關各掐險要,以城垣相連。其中鎮守大道的山海關構造尤為複雜,更由關城、北翼城、北水關、西歲城、東羅城、威遠城、南水關、南翼城等複合組成。

唐通不熟悉山海關地理,所部兵馬又遠少於突然襲擊的吳三桂,自然一觸即潰,倉皇逃竄到了北方的一片石關附近。而吳三桂在奪回了山海關後,分兵駐防各城關,自己率本部駐紮在關城南面的南翼城。

陳洪範與趙元亨隨吳國貴趕了一日路,在臨近傍晚終於到達了南翼城並得到了吳三桂的接見。吳三桂是後輩,陳洪範沒見過面,脾氣秉性也不瞭解,正盤算著待會如何說話,前邊吳國貴突然停步,站在一間房的門口道:“陳公,到了。”

“有勞了。”陳洪範深吸一口氣,四平八穩轉進門,步入堂內。

天色雖暗,但大堂燭火通明,上首處是一張巨大的猛虎撲兔圖,圖旁分別掛著對聯,右聯上書“前驅皆大將,列陣盡元戎”,左聯上書“夜出榆關外,朝看朔漠空”,其實是一首詩,陳洪範知道是前朝戚繼光鎮守北疆經過山海關時所作。

堂中負手背立著一名中等身材的戎裝漢子,聽到吳國貴的聲音,慢慢轉身。陳洪範定睛瞧去,燈火之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頗為秀氣的面龐,面板白皙而無須,但劍眉星目抖擻有神,倒令原有的一股文秀被凌厲的銳氣衝開,兩下相合更顯意氣風發。

“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