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患了支氣管炎和肺氣腫,經常喘息,咳嗽,吐痰,所以他 的腳邊總擺著大痰盂。他朝尼克松伸出手,尼克松也朝他伸出手。來自兩個世界相互敵視的對手將手握在了一起。尼克松還將 左手也搭了上去握著,毛澤東也將左手搭了上去,兩人都笑了。
毛澤東也和基辛格握手,上下打量著他,還用下頦點了點 頭,說:“哦,你就是那個有名的博士基辛格。”
基辛格笑著說:“我很高興見到主席。” 基辛格感覺到,除了戴高樂以外,從來沒有遇見過一個人像 他具有如此高度集中、不加掩飾的意志力。他身上發出一種幾乎 可以感覺得到的壓倒一切的魄力。這個身旁有一名女護士協助他 站穩的螅�罌�嗟娜耍��拇嬖詒舊砭褪且庵盡⒘α亢腿�Φ淖饔玫募�ぁ�
毛澤東很隨便地談起話來。他對尼克松說:“你認為我是可以同你談哲學的人麼?哲學可是個難題呀。”他開玩笑地擺了擺手,把臉轉向基辛格,“對這個難題,我沒有什麼有意思的話可講,可能應該請基辛格博士談一談。”
當尼克松列舉一系列需要共同關注的國家和地區就國際問題談論具體細節時,毛澤東又擺了擺手,指著周恩來說道:“這些問題不是我這裡談的問題。這些問題應該同周總理去談。我談哲學問題。”
尼克松:“主席的著作感動了全國,改變了世界。”
毛澤東:“沒有改變世界,只改變了北京附近幾個地方。我們共同的老朋友就是說蔣介石委員長,他不贊成。他說我們是‘共匪’,他最近還發表了一篇講話。”
周恩來:“就是在他們最近召開的‘國會’,蔣介石把主席叫作‘共匪'。”
尼克松:“那麼主席把他叫什麼呢?”
周恩來:“我們一般叫蔣介石集團,新聞裡有時也叫‘匪’。”
毛澤東:“那還不是匪?彼此叫匪,互相對罵。其實我跟他作朋友比你們跟他作朋友的時間長得多。”
周恩來:“從1924年開始。”
毛澤東接著說:“來自美國方面的侵略,或者來自中國方面 的侵略,這個問題比較小,也可以說不是大問題,因為現在我們 兩個國家不存在打仗的問題。你們想撤一部分兵回國,我們的兵 也不出國。所以我們兩家怪得很,過去22年總是談不擾,現在 的來往從打乒乓球算起只有10個月,如果從你們在華沙提出建 議時算起有兩年多了。我們辦事也有官僚主義。你們要搞人員往 來這些事,要搞點小生意,我們就死也不肯。十幾年,說是不解 決大問題,小問題就不幹,包括我在內。後來發現還是你們對, 所以就打乒乓球。……巴基斯坦前總統介紹你和我們認識。那時 候我們駐巴基斯坦的大使堅決反對跟你往來,說是有個比較,還 是民主黨的那位前總統約翰遜,還是你尼克松,究竟哪個比較 好。我們這方面也不那麼高興那位約翰遜總統。從杜魯門到約翰 遜,我們是都不那麼高興的。這個中間有八年是共和黨的總統, 那個時候你們也沒有想通。”
最後毛澤東說:“你們下午還有事,吹到這裡差不多了吧。”
尼克松表示,他這次來訪是冒很大的風險的,作出這次決定實屬 不易,他懂得“只爭朝夕”。
毛澤東說:“我跟早幾天去世的記者 斯諾說過,我們談得成也行,談不成也行,何必那麼僵著呢? 一定要談成。”然後握手告別。
經過將近一週的緊張工作和激烈交鋒,中美間終於達成了聞名於世的“上海公報”。
周恩來送走尼克松後,也於當天離開上海,飛回北京。隨行的記者們也搭乘總理的飛機回京。操勞了一週的周恩來,沒有像往常一樣借飛行時間打一會兒噸,而是來到後艙看望記者們。
新華社記者問:“總理,有個美國記者報道尼克松@華的結果,用乒乓球的比數來比喻,中國對美國,21比2。可以報道麼?”
周恩來擺了擺手:“人家可以那麼寫,我們不能那麼說。公報只是一個起點,我們要學會把眼光看到未來。”
有記者問:“總理,外電評論,這次是你導演的外交傑作。”
周恩來臉色嚴肅起來:“不。不能那麼說。這是主席的英明,主席的功勞。這次乒乓外交我就沒看準,是主席決定的。開啟中 美關係還是靠主席的英明決策。到底主席是主席,我們是我們。”
周恩來回到北京後,當即驅車前往中南海,到豐澤園向毛澤東彙報。
毛澤東穿著睡衣,躺在木板床上。床上裡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