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徵是沒有鬍子,一根都沒有。
他經常抱我。我當時已經七歲了,已經不願意讓大人抱了。
他每次到表姐家都給我帶好吃的,大塊糖,瓜子,餅乾……這些東西當時是多麼奢侈啊。
我一直對他抱著一絲幻想——他給過張彩雲一把蒙古刀。
他有蒙古刀。
至少他能搞到蒙古刀。
我最喜歡的是刀,而不是好吃的。
假如有一天,他突然拿出一把蒙古刀送給我……
可是,直到我離開林縣,這個驚喜都沒有出現。
不過,我對他的印象是小時候見過的大人中最好的,我一想起他那老實的樣子,就彷彿看見了大塊糖、瓜子、餅乾。
有一天晚上,他在我表姐家喝酒。
他不吃肉,什麼肉都不吃。
那天,我表姐做的都是素菜。
吃飯的時候,我表姐說起了張彩雲被狼吃掉的事。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喝酒。
我看見他的眼眸裡充滿了悲涼。
表姐夫對錶姐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我感覺好像大家都知道他對張彩雲挺好的。
那是我見他的最後一面。
多年之後,這個真實的故事有了一個令人極其驚悚的結尾。
我長大了。
我當兵退伍分配的老家一個屯子供銷社工作。
有一次,我表姐夫開車路過,到那個供銷社看望我。
他還在那個化工廠工作,仍然是開車,不過他已經不開小轎車了,改開卡車了。
我工作的屯子離20號很近。
這時候,我奶已經死了。
我爺去了敬老院,不久他也死了。
關於我奶之死,一會兒我將專門講到。
我不會做飯,不過供銷社裡有罐頭有白酒有點心,我自己賣給自己一堆,招待表姐夫。
那天夜裡風突然又刮起來,就像女人在哭。
外面很黑。
表姐夫又一次提起了張彩雲。
其實,他主要是在說張建初,就是當年那個卡車司機。
“你以為那個張彩雲真的是被狼吃掉了嗎?”表姐夫有點口齒不清了。
他這句話讓我打了個冷戰。
張彩雲被狼吃了這件事,已經成了遙遠的童年的記憶。我幾乎把這件事忘卻了。
這個世界悲劇天天都在發生,有無數的人死於戰爭,有無數的人死於天災,有無數的人死於疾病,有無數的人死於交通事故,有無數的人自殺……
“她不是被狼吃掉的?”
“那時候,你還小……”
“是啊。”
“她不是被狼吃掉的。”表姐夫的口氣很堅定:“除了你表姐,這些話我從來沒有對外人說過。”
我愣愣地看他。
表姐夫喝了一口酒:“大家看見了那輛55型拖拉機,玻璃都碎了,到處都是血,張彩雲只剩下了一堆頭髮,還有一隻狼爪子,於是就斷定她被狼吃了。那可能是個極大的騙局。”
那麼,前面我透過大家的定論對張彩雲之死的文學描述就成了這個騙局的一部分。
還沒等我說話,表姐夫又問:“你還記得出事現場的那把蒙古刀嗎?”
蒙古刀三個字一下就讓我想起了那個叫張建初的人。
小時候,我多希望他給我一把蒙古刀啊。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這個老實的司機,我就抖了一下。
“那就是兇器。”表姐夫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閃著陰陰的光。
“那是誰殺了她?她的屍體呢?”我簡直受不了表姐夫那詭異的語調了,我只想快一點知道結果。
“她的屍體到哪裡去了,這也許是一個永遠的謎了。”表姐夫不緊不慢地說。“至於誰殺了他,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覺。”
外面的風越來越大。
表姐夫繼續說:“張彩雲經常到化工廠辦事,她有幾分姿色,因此,化工廠的司機都認識她。我和她很熟。這些人裡,數張建初對她最好。但是,張彩雲一直對他不理不睬。”
說到這裡,他突然逼視著我,說:“你見過他,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人有點怪?”
我又抖了一下。
“那時候,我太小了,沒什麼印象。”
我不想說什麼,我急著讓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