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並且還用警告的語氣說,你們這塊地方挺危險的啊,經常有野獸出沒,大家都小心著點兒,晚上沒事兒別出來瞎逛啦。
聽罷結論,我大娘甚是惱火,說啥大型動物啊,俺這都沒,這明明是被一個巨人給咬死的。
結果,被警察給嚴厲地訓斥了一番:你這娘們子的嘴巴忒能瞎呱嗒,按照你說的,有三四米高,還腦袋都攆上甕缸了,那根本就不是個人了,而是個妖怪了。自從建國以來,在吾黨的領導和監護下,不管你是個啥動物,高階的也好,低階的也好,都不會讓你成精作怪的。你這嘴巴長得大不是錯,但別沒事兒亂扯舌頭,弄不好就把你抓起來了,問你個造謠生事罪。
訓完之後,警察見我大娘還是歪著個腦袋,斜眼睥睨著他們,一臉的不服氣。就問她,聽說你是四大惡婦之首。我大娘慢慢地咧開嘴笑了,兩手掐著水桶腰,腿一晃一晃的,說你們知道就行,都給我留神著點兒,弄不好來攤子都給你們掀了。
這話說得。警察一聽,俱是臉色一變。其中一個蹭地站起來,指著她,非常嚴肅地厲聲呵責道:“能得你,還無法無天了,你曉得不曉得我們的攤子是啥?”我大娘冷哼了一聲,撇著個大嘴叉子,表示出十分的輕蔑,揹負起手,慢慢踱步到窗前,欣賞起外面的風景,沒有再說話。
你說這人要逞能,差不多就得了。可我大娘竟然用力一撅,從那大腚錘子裡面冒出了個咕隆隆的大響屁來。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挑釁。
氣得那警察一跺腳,又說:“我們的靠山是黨,你說掀我們的攤子,就是擺明要跟黨做對了!她這屬於反動輿論,來,抓走!”
於是,咔嚓一傢伙,我大娘被銬上了明晃晃的手銬,讓警察給逮走了。臨走前哭得跟淚人似的,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出來不能啦。交代我母親要將我伯父的喪事給辦妥,再把我二堂姐給找到。
到了晚上吃飯時,我母親對我父親說,你看咱爹又不見了,這剩下一個女屍,咱到底是埋呀,還是不埋呀。我父親撓著頭,皺起眉,不悅地說,我懂個屌啊,你問我不是等於白問哦。那個喪葬主持被我父親給得罪之後,說啥也不再過來了,除非把他打死給拖過去。
沒辦法,丟了碗筷,我母親又去問那些長輩了。長輩說,沒有找到恁老公公的屍體,你憑啥把一具女屍埋到祖墳上去,這名不正言不順的,實在不妥,還是等把你公公的屍體給找到了,再一塊兒給埋吧。我母親又問,在俺爹沒埋之前,能先把俺大哥給埋到祖墳上不。
長輩氣得一拍桌子,羊角鬍子顫著喝斥,這不是說胡話麼,進堂得有序,進墳得按輩排,他老爹都還沒進祖墳呢,你大哥慌個屌啥。我母親說那咋弄,總不能一直讓俺大哥的屍體在這兒晾著吧。那長輩說,你可以先把他埋到別的地方去,等你公公埋了之後,再把你大哥的墳給遷過來。
長長地唉嘆一聲,又拍下大腿,我母親氣得罵道,嫁到這個窮窩窩裡來,沒享過啥王八福,淨他媽的屌事兒多,到時候遷墳還不得再另花一筆錢。
說實話,要不是圖人家給返回來的隨禮錢,我父母才懶得打理我大伯的喪事兒呢。
接下來,就是要給我大伯另外瞅一個墳地了。
可在那個時候,地裡都種滿了莊稼,土地私有制了,要想開闢另一塊新墳地,可謂不易。誰家會白白讓你把地給用了呢。用自家的地吧,又心疼得慌。
這回我父親腦子裡靈光又迸了一下,說張大山家閨女原來的墳地不是空著麼,咱們可以埋那裡啊。我母親想了想,覺得這也是個法子。便同意這麼做了。
至於那具女屍,總不能一直擱靈堂裡擺著了。明天我大伯下葬了後,靈棚得讓人家給收起來。我母親覺得我大娘家已經沒人住了,不如就把這具女屍放她家院子裡得了。
於是,就招呼了幾個效勞的,將那副黑棺材給抬到我大娘家院子裡了。但又覺得不妥,萬一下雨給淋著了咋弄。女屍淋壞了不要緊,就怕把棺材給淋毀了。那不得再破財重新買一副嗎。
於是,我母親就讓把棺材給抬到我大娘家的堂屋裡了。
忙完這些後,已經是深夜了,人疲倦得不行,我母親就回家睡去了。讓我和父親一起留在靈棚裡,給我大伯守靈。
我父親往地上抻了張草蓆子,脫了鞋躺上面,讓我盯著點兒,別打瞌睡,他卻自個闔上眼皮子,呼嚕嚕地睡去了。
也就是大概凌晨四點多那個時候吧。我坐在棺材前,正頭往下一栽一栽著的時候,一個女娃子哇哇哭著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