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級的傳達下去,所幸在軍令傳到之前,後陣士卒已經開始奮不顧身地以驅逐為目的對這近百頭失控的戰象進行騷擾攻擊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這些失控的戰象居然從吳越軍留下的低窪甬道內完成了一個個半圓形的兜圈,被引導到了向著來路方向衝回去。
象軀沉重,發狂的時候,其性向低窪之處。採取守勢的無當飛軍一直牢牢佔據著高地和疏林,所以,當象陣回返的時候,不顧地形強行展開大陣的南漢步軍便倒黴了。
無當飛軍前陣之間留出的各個甬道,此刻都被謝貫所部步軍給堵死了,南漢步軍每每從三個方向對著無當飛軍一個個鴛鴦陣進行圍攻,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危機的來臨。
“不好,瘋象往回衝啦!快跑啊!”“混蛋,往哪裡跑!後隊還有人堵著呢!”
回答這種不負責任的話語的,這時候便該是前軍南漢步卒的砍刀了——既然後隊的戰友不肯退,還堵死自己後退的道路,那便只有拿刀子開路了,畢竟誰都不願意被瘋象踩死。
“不許亂!不許亂!妄動踐踏者斬!”謝貫手拿橫刀,瘋狂砍殺著潰退的己方士兵,一邊徒勞地嘶吼,“槍陣結陣!只要長槍密集列陣,便可以重新把瘋象逼回去踐踏吳越賊!不許亂!亂了就全完了!”
謝貫武藝還算高強,至少南漢步軍大多算不上精兵,都是形同團練的人馬,橫刀翻飛之下,居然也被謝貫連連砍殺了十幾個潰兵。也有潰兵刀斧臨頭時不願束手就斃的,提刀挺槍對謝貫進行反擊,不過都無一例外武藝低劣被謝貫斬殺了。
正在謝貫滿心憤懣,殺得形如瘋魔的時候,一個巨大的陰影出現在他面前,他依然不管不顧地一刀斬去,噗嗤一聲斬斷一條人腿粗細的巨物,粘稠的血漿噴射開來,糊了他一臉。他還沒來得及看清被他斬落的東西是一段象鼻,便被綁在象牙上的五尺鐵錐狠狠捅進了胸腹——可以想象一下,一頭有江鈴皮卡輕重的動物、以開四十碼的速度撞上人、而且撞上的部位是一個鐵打的尖錐,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效果。
謝貫胸腹之間,被捅出了個將近一尺粗細的窟窿,鐵錐從背後透出三尺多長,然後便如同一面破爛的旗幟一樣,被凌空挑在鐵錐上。
“謝都帥死啦!謝都帥被捅死啦!”謝貫被挑在象牙鐵錐上的屍身,一下子讓周邊百步之內的南漢軍士卒徹底震驚、愕然、隨後崩潰。主帥戰死的情況下,他們沒有絲毫戰勝的希望和信心。
“瞄準那些回沖的戰象!後陣弓手火箭拋射!”林仁肇和申屠令堅等紛紛下令,讓後陣中那些隨著敵軍後退而騰出手來計程車卒重新取下揹負的弓箭,從夥兵揹負的物資中取出浸過猛火油的棉團插在箭頭上,隨後用火摺子引燃紛紛拋射出去。
火箭的這點火力,在平時還不至於可以直接把象群驚嚇到暴走狀態,不過在象群已經發狂、而且掉頭轉向的情況下,這些從背後射過去的爆橘火箭便可以起到推波助瀾的效果,就如同火牛陣戰術中、牛尾上的點火的油浸稻草一樣。
幾十條肉泥鋪就的血路,在南漢步軍陣中被象群開鑿出來,密集隊形的步軍在潰退之中、被數十頭瘋象從背後踐踏,那種效果沒有親眼目睹的人都是無法想象的。南漢軍另一名主要將領吳珣,見了如此慘狀,也知道今日已經難有幸理了,只能是心如刀絞長嘆一聲,下令各軍收兵,分散逃跑——
如果是被敵軍追殺,撤退時潰散無疑是致命的,但是在被戰象這種沒腦子的畜生追趕的時候,唯有讓隊伍儘可能潰散到化整為零,才能減少傷亡。只不過以南漢如今的統治,以及軍隊計程車氣,這些潰散後計程車卒有多少能夠回營、多少會趁機當逃兵,吳珣就不敢去想了。不過,讓士卒為了盡忠君上而白白送死,還不如讓他們逃回家去務農求生呢,或許吳珣心中,便是如此考慮的吧。
見到敵軍徹底潰退,林仁肇揮軍追殺了不過一兩裡地,也就果斷收兵了,畢竟敵軍中混雜著不少瘋象,如果追殺得狠了把這些無腦畜生的仇恨值重新拉回來了,那就得不償失了。這場血戰從未時開打,如今已然是酉時初刻,日頭西沉。無當飛軍雖然戰力精銳,訓練有素、配合嚴謹,也依然少不了被戰象踐踏衝撞而戰死數百人、肉搏投槍廝殺之間傷亡一千餘人。整個傷亡總數,也佔到了兵力的兩成,雖不能說是強弩之末,卻也該見好就收了。
林仁肇帶著兵馬向揭陽江徐徐而退,在那裡有水師的平底江船在那裡逡巡接應。大軍渡江回到揭陽縣北的大寨,立刻開始安頓士卒,把上千名輕重傷兵精心安排調治。畢竟血戰一場後,任何一名劫後餘生的老兵都是非常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