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一個時辰內發生的事情,實在是令錢惟昱大跌眼鏡,而且驚心動魄。而且,錢惟昱絲毫也不再懷疑選子會對源博雅這個姐夫產生什麼奇怪的好感;甚至於,他還對剛剛嫁給源博雅不過月餘的資子內親王深感同情。
其實,這一切,他也是早就該想到的——源博雅這樣的俊朗容貌,雖然偽娘、娘炮了一些,但是憑著其身份家世和音律上的絕代才華,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為什麼會三十出頭了,才剛剛娶妻呢?這完全不符合平安時代日本人早熟的習俗。即使源博雅是個風流成性的人,娶妻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鬼混。
不過,當源博雅把錢惟昱引入他的書房、給他看《霓裳羽衣》和《長秋卿竹譜》,並且拉著他的袖子求錢惟昱私下留詩紀念這授譜之雅的時候,錢惟昱終於是驚覺了。
源博雅是個抖m級別的……受。
然後錢惟昱就奪了曲譜,落荒而逃了。一邊逃,一邊還心有餘悸地默唸:給娥皇求個《霓裳羽衣》,差點兒把自己都搭進去了,代價這麼大,這份禮物可算是誠意滿滿了。
……
兩日後,源高明便覲見村上天皇,為錢惟昱就日本朝廷派出遣周使團的事情幫腔。村上天皇裝模作樣地把藤原師輔和藤原實賴請來,還召集一些重臣,裝模作樣地討論了一番,加上錢惟昱從旁打包票,對於日本使團的支出費用全部承包了,朝議很成功就透過了。
然後,村上天皇再按照源高明告知的兩步走策略,在藤原北家承諾了派出使團後,才提出“把初次使團成員範圍,限定在宗教界人士內”的聖諭,美其名曰“遣唐使中斷已有百年,初次出使不宜太過官方、理應持重”。對於這樣的建議,藤原北家大呼上當,但是卻無法反駁,只好臨時準備人員。
臘月二十日這天,僅僅經過了一週時間籌備的日本使團總算是組建起來了。其中包括日本華嚴宗宗主、奈良東大寺法主寬信法師;天台宗宗主、京都延歷寺法主良源法師。外加一堆其他級別略低一些的高僧,整體學術檔次非比尋常。除了僧人之外,剩下的便是神道教的陰陽師,選子內親王和安倍晴明赫然在內。
那些高僧,藤原北家也安插不進去什麼眼線,畢竟這些和尚都是方外之人,尤其是寬信法師和良源法師,都沒有投靠藤原北家的可能。最終,藤原師輔只能是找來一個民間聲望略遜於安倍晴明的大陰陽師蘆屋道滿,舉薦到使團內。
使團的人員分別從京都和奈良出發,自行前往大阪城上船。
如今的大阪城和界港完全還是一個骯髒的大工地,錢惟昱募集匠人勞役開工建城,還不過才幾天而已,除了簡易的碼頭棧橋之外,什麼地面建築都看不到,苦役們還在挖掘大阪城的護城壕、疏浚拓寬澱川。
到了啟航的日子,諸多人馬都已經感到港口上傳,錢惟昱少不得在告辭的時候和前來送行的親信之人交代一些的事情。
“世叔,小侄向陛下舉薦了,這數年之內,大阪城的城代奉行,便仰仗世叔居中統籌了。這‘複式記賬法’和‘分部分項工程量審計法’,若有不明瞭的,這幾個匠首、書記,是小侄從石見銀山調來的,儘管吩咐請教便是。如果不夠,小侄日後還會派書記賬房之人幫襯。”
被錢惟昱吩咐之人,正是源賴光的叔叔源滿季,他此前不過是攝津國多田莊的地方小名豪族,經營著清河源氏源滿仲一脈的家族莊園而已;如今,因為在攝津國地界新建大阪城,錢惟昱又得了村上天皇對大阪城和界港興建經營的全權授權,所以大阪城的城代、奉行之類職位,錢惟昱有權自行任命,這便讓源滿季這個自己人近水樓臺了。
“主公放心——今日既然定了名分,主公日後可不能再稱呼屬下‘世叔’了——屬下也觀察了數日,如今中土新出現的複式記賬法和工程審計法,著實有些門道。對於大興土木時的工料人力耗費節省效果非常顯著。再結合這個‘分次普請’之法,讓工匠們相互分段施工、以錢糧懸賞,促其爭競進度的話,想來最多兩年,這大阪城便能徹底大成,一年之內,界港即可吞吐直達畿內的吳越海商船隊。”
“既然如此,孤便放心了。日後畿內的事物,還要多多留心。”
錢惟昱和源滿季交代完之後,又和自己名義上的屬僚藤原為時告別了一番。禮節完畢之後,正準備親自接著選子的馬車上自己的坐艦,卻見到幾波驢車沿著澱川邊的官道,匆匆向港口趕來。
“齋院殿下,且住片刻,奴奴已經得了巫女女侍的式部牒,這便可以一併去了呢。”
選子從馬車內掀開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