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隱瞞了某些“重要的事情”。羅飛由此確信,這些“重要的事情”一定發生在林瑞麟和石泉男離去之後,否則是瞞不住的。
要追查林瑞麟和石泉男離去之後的事,最值得注意的當然就是趙麗麗和姚舒瀚二人的到來。那天姚趙二人前往塗連生的車上尋找丟失的愛犬,如果那隻狗真的死在了車上,以這兩人的秉性決不能善罷甘休。當時林瑞麟已經離去,他們要想發飆的話,矛頭便只有指向開車的塗連生。
所以說塗連生如果因為半年前的事情自殺,那麼對他造成心理重創的人很可能就是趙麗麗和姚舒瀚。
進一步分析,朱思俊應該見證了姚趙二人對塗連生的欺辱,當時身為警察的他並沒有主持公道。朱思俊是交警,早知道塗連生因車禍死亡,現在趙麗麗和姚舒瀚也死了,他認為欺辱事件的知情者就只剩自己一人。所以朱思俊刻意向羅飛隱瞞了這一段情節,以免自己會承擔失職之責。
昨天晚上小劉打電話給朱思俊,詢問姚趙二人去塗連生車上找狗的結果。朱思俊推脫不知的同時,心中也產生了隱憂。他知道羅飛很快就會找到塗連生的關係人展開查訪,所以就提前到蕭席楓處探聽虛實。
以上這些就是羅飛在瞬間作出的分析。只是再強大的邏輯推理也無法還原姚趙二人和塗連生髮生糾葛的具體細節,羅飛只能繼續向蕭席楓詢問:“說說吧,那天在塗連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蕭席楓沉默著,眉頭先是糾纏在一起,隨後又豎立起來,像是一對利劍。半晌之後他才憤怒地說道:“他們逼著他給一條死狗下跪!”
羅飛知道“他們”指的是誰,但他還是要確認一下:“你是說趙麗麗和姚舒瀚嗎?”
“沒錯,就是剛剛被殺的那對賤人!”蕭席楓咬著牙罵出一句髒話,全然不顧自己應有的身份和氣質。
羅飛能夠理解蕭席楓的憤怒。
一個人,不管他再醜陋,再卑微,但他終究也是一個人。他也有作為人的尊嚴,哪怕這尊嚴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每個人都可以肆意踐踏。
一個活人,無論如何也不能賤過一條死狗。讓活人給死狗下跪,這簡直是羅飛聽聞過的最荒誕無禮的要求。
羅飛的眉頭也豎立起來,在憤怒過後,他心頭又湧起另一股複雜的情緒,於是他頗有些擔憂地問道:“塗連生……他不會真的跪了吧?”
蕭席楓重重地長嘆一聲。他雖然沒有回答,但這態度顯然就是預設。
“憑什麼?”羅飛難以理解。從蕭席楓先前的講述中,羅飛已經知道塗連生是個老實卑微的男人,但羅飛也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懦弱!當塗連生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曾經為了一隻小貓怒髮衝冠,那股氣勢震懾得好幾個男孩都不敢動彈。這個人願意承受別人的欺辱,甚至從不反抗,這並不是因為他的怯懦,而是因為他的善良。
可是他為什麼屈從於趙麗麗和姚舒瀚的淫威,做出那種喪盡人格的舉動呢?
“憑什麼?我也不知道憑什麼……我只知道這件事撕毀了塗連生僅存的那一絲尊嚴,他心中的價值體系徹底崩塌了,我再也沒有能力幫他重建……”蕭席楓喃喃地說著,思緒似又進入了回憶的狀態,“那天我去塗連生家中探訪,我看到他在哭。我說過的,我這輩子只看見他哭過三次,這就是最後一次。他向我講述了自己的遭遇,然後他問我:‘我為這個世界承受了這麼多,可是在那些人的眼中,我怎麼連一條死狗都不如?’我沒有辦法回答他,只能勸他看開一點,不要太在意這些事。可是這樣的勸慰實在太無力了。我記得當時塗連生直直地看著我,臉上滿是絕望的神色。從那時起我就知道,這個男人心底的創傷再也無法縫合。”
“他的心穴崩塌了,”羅飛用凌明鼎所建立的催眠術語說道,“連你之前建立的心橋也被一起吞沒。”
蕭席楓再次發出深沉的嘆息。
羅飛又在思考另外一個問題,他向蕭席楓提了出來:“塗連生給狗下跪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可他的死亡是在兩個月之前。如果說是因為那件事自殺的話,這期間的間隔是不是太長了一點?”
蕭席楓看著羅飛搖了搖頭:“羅警官,你這個問題問得就不太專業了。事實上這種受刺激而自殺的案例,大部分人都不會在事發後立即自殺。當事人會經歷一個反覆思量的過程,而他的痛苦則會在這個過程中漸漸累積,情緒也越來越低落。當這種負面的情緒突破心理臨界點之後,當事人才會最終產生自殺的行為。”
“哦?所以塗連生是用四個月的時間經歷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