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在眼裡,頓時心生不悅,正待呵斥。
正這時,卻有一丫鬟進得門來,原是匯源居二等丫鬟艾兒,但見艾兒福了福身子,報:後房姨娘裴氏歿了。
公夫人皺了眉,本想問話,可一瞧自家閨女還在一旁,遂吩咐鳶茱伺候瑞瑩嫣到暖閣裡頭歇著,這才慢條斯理地坐了回去,抿了一口清茶,道:“她是幾時歿的?怎麼歿的?”
只不過,瑞瑩嫣雖是教公夫人攆去了暖閣裡,但卻不會老實待著,而是緊緊貼在錦帳一側,耳朵支得老高,想要探聽個究竟。
且說前些日子,裴姨娘如願誕下了汝國公府的三少爺,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出了月子,軟磨硬施讓國公爺風風光光地辦了滿月宴不說,今個兒說頭疼、明個兒說腰疼,愣是不肯踏進正房晨昏定省、立規矩。
可奈何裴姨娘正得國公爺歡心,公夫人動不得她,且又掛心自家閨女的事,自然只得端著面子上一派打氣,不與裴姨娘計較。
眼下驟然聽聞裴氏歿了,心下又是驚又是喜,既驚異於裴氏之死,又慶賀於裴氏之死。
但更多的,卻是疑慮——要知道,昨個兒夜裡,國公爺可是宿在她房裡的!雖說後半夜的時候,教柳氏一句肚子疼給喚了去罷了。
艾兒面帶幾分害怕,仍是答道:“回夫人的話,伺候裴太太的人說,方才送去早膳的時候發現的,人都僵了,面色青紫,想是昨個兒夜裡歿的,而且據聞……裴太太死不瞑目呢。”
此話一出,正房一眾無不驚呼。
艾兒長這麼大,還真真沒碰過這麼晦氣的事兒!想著前些日子才瞧著裴姨娘在院子裡頤指氣使,好生囂張,今個兒人卻沒了……艾兒不由得偷偷拿眼瞄了瞄頂上的公夫人,心想:夫人向來不喜裴太太,莫不是夫人讓人弄死裴太太的罷?
怨不得艾兒如此思量,這正室嫡夫人厭惡妾室姨娘之事已是司空見慣。更何況,裴姨娘乃是貴妾,身份不比尋常,如今裴姨娘誕下一子,在長房的地位自是水漲船高,若將此子好生養大了,日後一爭汝國公之爵位,卻也不是不可能的,無怪公夫人忌憚。
“歿了就歿了罷,只可憐她,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襁褓都還沒抱熱乎呢……”公夫人雖話中帶著可惜,面上卻瞧不出來,反倒有幾分急切,“快快把三少爺抱我屋裡來,可別沾了晦氣。”又吩咐一旁的許媽媽和慶柳一人去外府請示國公爺、另一人則去安排裴姨娘的後事。
一個後房姨娘罷了,公夫人嘀咕著,並不把裴姨娘看在眼裡,哪怕她為國公爺又添一嗣。
公夫人心中的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長房的子嗣皆是自個兒的子嗣,如今三少爺失去了親孃,卻正好養在自個兒的名下,充作嫡子教養。怎麼著,正室所出的嫡子都要比賤妾所出的庶長子繼承國公爵位還要好罷?至少,養大了也不會與自個兒離了心!
國公爺得知此事,果然大怒一場,摔了好幾個白瓷瓶兒方才解氣。頭一個吩咐,便是讓貼身伺候的小廝搬水,並讓外府當值的通房丫頭伺候他沐浴。
公夫人抱著三少爺在匯源居等了又等,最後也只得國公爺一句“好生葬了”,再無其他。
公夫人心下愈發冷笑,自是讓人將裴姨娘“好生葬了”——到了這個份上,倒也不缺斤少兩,算是給了裴姨娘一份體面。
查,當然是要查的,要不然,也給不了裴家一個交代。
可查來查去,結果也只有一個——應是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壞了肚子,人就這麼去了。
裴母孃家姓瑞,稱裴瑞氏,雖是出了五服,但到底還算得上是跟瑞家沾了邊兒的遠房親戚。
且說裴瑞氏接到裴姨娘病喪的訃告,一時大驚失色,連夜乘車而來。
一進汝國公府的大門,裴瑞氏未語淚先流,肥圓碩大的身軀一顫一顫的,好似將將轟倒的虎熊,周遭的下人們看了,恨不得遠遠避開了去。
按著規矩,裴瑞氏該是要先到匯源居給公夫人磕頭請安,求得公夫人允許,方能到新設的奠堂祭拜亡故的裴氏。
只是裴瑞氏悲痛欲絕,一屁股坐在內府門口死活不肯走,殺豬似的哭嚎不休,莫說公夫人覺得丟人,就是汝國公府中當差的下人見了,都是打心眼裡瞧不起。
裴姨娘歿了,裴瑞氏身為其母,傷懷過度原也在常理之中。但裴姨娘畢竟只是妾室,上不得檯面,裴瑞氏也並非汝國公府正兒八經的親家母,難登大雅之堂。裴瑞氏在汝國公府中哭嚎不休,知情的,只當是裴瑞氏思女傷懷;不知情的,還當是誰家婦人受了汝國公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