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到可以這樣落地生根。何成走過來把衣服纏在他的傷口處,緩緩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謝謝。”他說。
我也分不清是誰的謝謝,又是誰謝了誰。
☆、11。
他們在日暮下山之前趕到衡山。
群山聳立,夜色如黑幕籠罩,撥出的白霧一瞬變得冰涼,男人們艱難地在崎嶇上走著。南意虛虛地倚著車前橫木,面色蒼白,步伐緩慢。他的右臂還從白色絹布里透著血,呈現若隱若現的紅,像是雪地上的紅落梅,分外淒涼。
殘陽映在他的臉上,像被鮮血染紅。他的痛楚咬在牙關上,眼睛猶如一座牢籠,死死地封住所有的感官。
高處越來越冷,我只覺得心臟一頓一頓的疼,腳後跟冷的發抖,我握著自己的手,一如那刻我看到鮮血迸濺的冰冷。
山路崎嶇,地勢陡峭。放眼望去雲海蒼茫,只見無數山峰尖破雲而出,巍峨屹立。下面森林蔥蔥郁郁,江水都變成了細流,青鳥飛絕,長空萬里,已是到了衡山的高處。
這時前面停下,大頭走到一扇厚重的石門前,彎腰拾了一個石子。那石門的色調與衡山相仿,遠看倒覺得只是一塊巨石。他往石門中心一敲,嘎吱一聲,石門中心突然斷裂,兩邊向左右緩緩靠攏,裂開一道漆黑的黑洞。
他帶頭往裡走去,一陣陰風掛麵,氣息異常寒冷。四周黑的不見腳下道路,隱約覺周圍山石輪廓詭異,幽深寒人。
往前走了幾十步,又覺眼前豁然開朗,春風拂面,手腳漸漸溫暖起來。人群向外散去,入目是幾重幾重的樓梯,沿著山體的輪廓一層層往下圈去,中間都橫了幾條吊橋,每一圈都有十幾只紅燈籠高高掛著,亮如白晝,每一層都擱置著幾套房間。
原來這座衡山早被他們挖空,做了老巢。
漸聞笑語聲聲,五個女人迎接上來,言語輕佻溫和,沒有謙卑的模樣,想來是久居於此。
其中一個女人見到我,目光上下打量著,分外嫵媚,分外溫和。她在南意的右臂上停了一眼,回視我,問道:“你是阿歡?”
我心裡猛地一顫。
她秀眉如竹葉往兩邊開去,眼睛瞭然一彎,轉身對我們道:“和我來。”
我頓了頓,何成走到我身旁低聲一句。我方才醒悟,隨著她走過一路無數的紅燈籠。何成跟在我的身旁,心跳沉穩。南意落在後頭,踏板的聲音不疾不徐。
大頭他們被其餘的女人留下。
一邊是嶙峋的山石,一邊是萬丈的樓梯。我們貼著山石走,往下探去隱約可見山霧起伏,紅燈連綿。
她將我們引到一座廂房前,輕釦了扣門。前門裝飾華麗,全部用黑漆塗抹,並灑了金粉,襯得這高掛的紅燈籠格外突兀。廂房內燭火葳蕤,紙屏移開,入眼是寬闊的平地,上面鋪了一層軟墊,左右分別放置了幾個小桌,那人坐在中間的小桌位置上,背對著我們,穿著華麗。雪白光滑的絲綢如瀑散了一地,他的髮色極黑,與遍地的白色交疊在一起,髮間□□的耳垂晶瑩剔透,一個背影已是驚豔脫俗。
“你來了。”
他轉過身,一張我永生難忘的臉對我勾起了笑,熟悉的眼神藏了一絲我似曾相識的東西。
這樣一張驚豔的臉,是用風雪雕刻的五官,兩顆黑曜石般的眼眸,說不出的清冷,可在一顧一盼之間流轉出撩人的妖嬈。
他就是一朵遺落凡間的曼珠沙華,美麗卻又毒人。
昭滿。
女子施施然給我們安排座位。南意坐在我們對面,我和何成並排坐在一起,昭滿坐在中間最上面的位置。
“一路走來,想必各位都很辛苦。這些菜雖然比不上佳餚,但也可以下口,還請笑納。”女子柔柔地道。
南意左手笨拙地動了動筷子,堅持夾那一口白米飯。何成沒有動,看向昭滿,眼裡帶著疏離,“本想著你是何人,今日一見竟是從未相識。不知在下與你有什麼過節?值得這樣興師動眾,把我們從江城請到衡山一趟。”
“並無過節,”昭滿拿起酒杯,笑容與他身後的雲母屏風相映迷離,“我只是想見見一個故人。”
“故人?”何成看向南意,“是這位小兄弟?”
“是你旁邊的這位。”
何成似笑非笑,“舍妹從小就與我生活在一起,哪裡來的故人之說?”
我知道何成是在曲意推脫,他有意掩藏我的身份。
昭滿放下酒杯,懶懶解釋,“我幾日前在江城遊玩,路遇惡人,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