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偷偷地溜了出來。
這是他留下的!他頓覺霧開雲散,陽光又明媚如初。
他站在邊上瞧了幾眼,見那烏龜僵硬的身體,便已確定那龜基本已經沒救了,遂懶懶地開口:“我建議還是你把它給扔了吧,過兩天都要臭了。”
江澄溪霍地抬頭:“什麼意思?”
賀培安雙手抱胸,斜倚靠在牆上,懶懶地道:“我看你的蘇小小八成已經在黃泉路上了。”
江澄溪瞪著他,一時間大覺憤怒:“胡說八道,我的蘇小小明明好得很。”
賀培安冷“哼”了一聲:“有道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不說了,下樓陪我吃飯。”說罷,他轉身就下樓。
江澄溪此刻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吃飯,但她也不敢惹賀培安,只得怏怏起身。她跟賀培安相處到現在,知道賀培安有個最大的毛病,就是吃飯的時候,—定要她陪著,哪怕是晚上吃一碗夜宵,也非得等他擱下筷子,才准許她去做別的事。真是霸道得緊!
到了傍晚,蘇小小還是一直保持那個僵著的動作,怎麼撥它也不肯動一下。江澄溪也漸漸明白了,賀培安說的那句話沒錯:蘇小小死了。
然而她養蘇小小這麼些年了,看著它從小小的一隻龜長到現在這麼大,總是有點難以接受。不是說龜的壽命有千年嗎。她的蘇小小才五歲多呀,居然說沒就沒了。這也太英年早逝了吧!
將蘇小小埋在後花園裡,江澄溪的心情低落陰霾。
她忍不住打了電話給王薇薇跟她彙報:“薇薇,蘇小小死了。”
王薇薇正在更衣室裡頭試鞋,聽到江澄溪的話,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死就死了唄,不過是一隻烏龜而已。不過它倒是挺會挑時辰的,陸一航回來,它就掛了。”
江澄溪氣得跺腳:“臭薇薇,你可真狠心。我都養了五年多了,石頭都捂出感情來了。”
王薇薇在電話一頭長長地嘆了口氣:“澄溪,你跟我說實話,你是捨不得那隻龜呢,還是捨不得送你龜的那個人呢?”
江澄溪:“你扯哪裡去了,我當然是捨不得蘇小小啊。想當年,它就比錢幣大那麼一點點……”
王薇薇打斷了她的話:“是啊,是啊。想當年,這隻烏龜是陸一航送給你的,所以這麼多年來,你把它金貴著,比什麼都寶貝,不是怕它餓了就是怕它冷了。你是情意深啊,可人家呢?”
人家陸一航呢?不過是把她當老同學罷了。
江澄溪幽幽地道:“薇薇,這一次我再見到陸一航,我忽然發現,很多事情真的已經過去了。我跟他,不過是老同學而已。我面對著他的時候,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好陌生,根本跟我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了……也好像以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我跟他其實什麼都沒有過……”
江澄溪掛了電話,怔怔地窩在沙發裡發愣。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九的聲音在靜匿的空間響了起來:“賀太太。”
江澄溪抬頭,看見小九雙手捧了個玻璃缸走了進來。她定睛一瞧,玻璃缸裡竟然是幾隻金錢小龜。她不由得驚訝地站了起來:“呀,哪裡買的?”
小九道:“花鳥市場啊。”
江澄溪不是沒想過再去買一隻烏龜來養。可是無論哪一隻烏龜,都不是蘇小小。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隻蘇小小了。
但她沒想到小九會買了烏龜給她,而且還這麼多隻。她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居然有五隻錢幣大小的烏龜,正在透明的玻璃缸裡爬來跌去的。
其實烏龜還是小的可愛。如今她有五隻小烏龜了,江澄溪失落的心情瞬間就好了許多,抬頭向小九誠摯道謝:“小九,謝謝你。”
小九慌忙擺手,閃躲的眼神瞅了瞅外頭:“不……不……”像擠牙膏似的,最後擠出了“不用”兩個字。
賀培安進起居室的時候,江澄溪正彎著腰喂烏龜,忙得不亦樂乎。甚至都沒有察覺到他進來。
她真心微笑的時候,眼睛總是彎彎亮亮的,像是天空裡所有的星子都墜入其中。賀培安看了半晌,輕輕“哼”了一下:“不過幾只傻龜而已,用得著這麼開心嗎?”
江澄溪心情好,也不知怎麼地便管不住自己的嘴,含笑著脫口而出頂了他一句嘴:“你丫才傻龜呢,你們全家都傻龜。”呀,說錯了。他們家不就她和他兩個人嗎?她一說出口就懊惱地想吞掉自己多話的舌頭。
半晌也不見賀培安說話,這廝不會是惱羞成怒了吧?她捏著食料緩緩抬頭,卻見賀培安怔怔地瞧著自己,神色古古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