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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然後一個年輕女人從屋裡怡怡然走出。容貌清麗;五官和方怡神似。面板緊繃,繃到些微泛著淡淡白光。

淡青色的長衣長褲;圍著條青花圍裙,手拿著把白色油紙傘。本是很平常的妝扮;簡樸素氣。但因為她的衣服異常乾淨;一點灰都沒沾;甚至連一絲褶皺都沒有,所以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同這樸素的草屋並不相配。

“幾位客人用餐住宿嗎?今兒個雨大;我這店裡有特色水豆腐燉魚頭,吃了驅寒暖身,晚上泡個熱水澡,明早帶上黃酒好趕路呢。”看這情形她似乎是這裡的老闆娘,笑得像朵花似的,用一口柔軟的安徽口音熱情地招呼。

秦先生忙讓秦夫人和楊媽先進店,他跟老闆娘說了番話,一邊說還一邊看了我幾眼,顯然是在談論我的事。

沒多久老闆娘在秦先生的陪同下走過來,掀開車簾看了看易道,朝我笑笑:“夫人節哀順變,雨這麼大本該請夫人進屋休息。但本店做的是來往客商的生意,死人進店實在不吉利。這樣吧,往前五里地有個廟,夫人把先生的屍體存在那,再回我們小店住宿。”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沒有商家願意讓死人進店。再說就算前面有廟,我也不能把易道一個人留在那裡。更何況住店是要銀元的,我只有幾張法幣,沒有錢。所以跟秦先生比劃了兩下,我將車往前趕了幾步,栓在離客棧不遠的地方,決定就在車上將就一晚。

見我主意已定,秦先生只得說一會兒再來看我,同老闆娘一起進了客棧。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下了許久的雨,山裡的夜晚陰冷潮溼,到處都是水汽,連車廂壁都在往外返潮。被子也溼漉漉的,裹在身上半天都捂不暖。本來身體狀況還不錯,但連日車馬勞累,又被溼氣包裹著,還聞著不遠處飄來陣陣魚頭火鍋香,便覺得又冷又累又餓,連抬手都覺得費勁。

開啟乾糧袋,裡面還剩半個饅頭。細細地咀嚼掉饅頭,依偎著易道躺下。

車外的雨下得時斷時續,滴滴答答地打在車頂。或許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刺耳的雷聲會再度落下來。很孤獨,很害怕。用力咬破指尖,將兩滴血抹在易道嘴唇上,希望我的血能讓他活過來。可和頭幾次一樣,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知是不是太累的關係,這幾天也沒在夢裡見過寶寶。

腦袋眩暈,胃一抽一抽地疼,身體神經制地顫抖,手腳發涼,有種抑制不住想哭的感覺。

抱住易道的胳膊,面頰貼著易道冰冷的臉,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溫熱的眼淚滾到他的臉上,瞬間變被吸去了溫度,像冰渣一般刺骨。

我害怕他醒不過來,害怕自己護不住寶寶,害怕一個人孤零零留在民國。

忽然鼻子裡鑽進一陣淡香。

是尤利爾公司生產的民國版紳士香水的味道,前調濃烈,餘韻悠長,由於創造性地加入了東方罌粟,尾調神秘而勾魂。由於與西方男人的氣質不相配,這款香水專供世界上幾十位東方貴族使用,只生產過短短十年,我在白知秋的老收藏中聞過它。

坐起身朝香味傳來的地方一看,只見白知秋站在車外,撩著車簾,撐著油紙傘,正冷冷地看著我。

清爽的短髮,穿著身筆挺的白色中山裝,肩上揹著個包裹。原本花素見好好的一個溫婉女人,硬是被白知秋改造成了英俊的男兒。只是他的臉色也很白,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看上去有些虛弱。

掃了碗裡的饅頭渣一眼,他唇角抿緊:“餓不餓?”

沒力氣爭辯,鼻子一酸,眼淚流得更厲害了。

“哥哥把你含辛茹苦養大,不是讓你餓死,還帶著你肚子裡的孩子一起餓死。給你兩個選擇,一,凍餓而死;二,結束你的過家家遊戲,回到哥哥身邊,哥哥便護你到孩子出世。”

本來已做好被他挖苦的準備,可他說的居然是這樣的內容,一瞬我呆了呆。

一雙眼望向我邊上的易道,他輕扯嘴角:“能擋住一次天雷劫,也算我小看了妖屍。他沒灰飛煙滅已是萬幸,你別指望他近期能醒過來。怎麼選,看你自己的。”隨後轉身又要走。

白知秋對我的包容不是無限度的,上次忍住不殺我已到他的極限,這是他給我最後的機會。

瞬間,我做了決定,爬到車門口下了車。雙腳一沾地,頓覺全身綿軟無力,不由自覺往地上坐,被他返身眼疾手快扶住。

這才發現自己離虛脫而死只差一步之遙。

“選二,”他低頭看著我,“是麼?”

雖然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又恢復了正常,卻沒有力氣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