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親自掌舵出海,駛的鯤鵬王。”
宋箴霍然起身,伸手緊緊捏住許稔胳膊:“那是為凌家專用的快船,你如何請動這尊土地佛?”
許稔高深一笑:“多虧杜二爺啊!早前我們只道他與華亭沈家結為兒女親家,可不曾想到他那女婿竟是凌家當主夫人的結義弟弟。杜二爺透過女婿與凌容寧攀了幾分交情,此番出手相助我們,書了封親筆信遞往凌家,居然說動了凌容寧。寧家不僅肯接手這單生意,還動用了那艘最大最快的鯤鵬王。昨日接到寧滿帆的飛鴿傳書,船隊已出長江口,於是我快馬加鞭趕回來與大少爺報喜了!恭喜大少爺,咱們的生意,成了!”
“成了,真的成了!”宋箴如釋重負,跌坐回床上,分明解脫了,眼中卻空空的,沒了著落。
“大哥,”從老駱駝進屋起便一直緊繃繃冷眼旁觀的宋箋,終於敢將信將疑地開口問一聲,“這一關,我們是不是就算闖過去了?”
宋箴點點頭:“唔,闖過去啦!”
一瞬的靜默後是驟然的爆發,每個人都遏制不住喜悅,雀躍著歡呼,互相擁抱,彼此慶祝。宋香衣多高興啊!甚至忘了保持合理的距離,飛撲進許稔懷裡,摟著他又跳又叫: “歐,難關過去了,宋家不會垮啦!不用搬出去,不用再跟大家分開,阿稔哥哥,哥哥——”叫著叫著,哭了起來,喜極而泣。
許稔將她柔柔擁住,情意都烙印在舉手投足間,顯而易見。
老管家——也就是許稔的阿爹許昂也哭了,眼角溼潤,嘴角卻向上揚著,為這場劫後餘生,也為年輕人的綿綿情真。
唯有宋箋沒有哭,更沒有笑,他孤獨地站在宋箴跟前,不安地看著同樣孤獨的大哥。
“大哥不高興麼?”
宋箴高興的。可他累了,笑不動,坐不動,只想躺下去,把這裡的一切連同身上的痛都放下。
“大哥!!”
宋箴聽見了弟弟的慘呼。他當然會慘呼,本來他最怕的就是失去這個家,失去親人。
那一年,他哭得比香衣還兇!
——宋箴在模糊的意識裡沒來由地想著,便心疼了,捨不得。
“別哭啦!”抬起的手胡亂地抹在宋箋眉骨上,以為那裡有淚。
宋箋握住這手,求他:“哥醒醒,別睡呀!”
於是用力睜開眼,去看清弟弟眼底的愧悔,也看見撲在近前的香衣臉龐上的駭怕。老管家的痛心,許稔的驚惶,這一切都環繞在宋箴身邊,每一個都叫他不忍心。
“沒……”啟唇才落一字,喉間湧上半口腥甜,壓不住,自嘴角溢了出來。
——哎呀呀,哭得更厲害了!可還有話想交代呢!要不要交代呢?
宋箴合著眼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交代一些話。他也有些擔心這一睡,便不再醒過來。
“小箋,拜託你三件事!”
宋箴感覺托住自己的手臂狠狠抖了下。宋箋的反應劇烈:“不!我不要聽!哥不要拜託給我,我不做,我不會做的!”
宋箴嘆口氣,笑笑:“可是你不答應,我要傷心的。哥最相信的人,就是小箋啊!”
宋箋又一抖,眼淚掉落在宋箴的臉頰上。
“頭一件,”宋箴不再給他拒絕的機會,“今天起,家裡的生意由你做主,你是東家,你掌印。有不懂的就問昂叔和阿稔,以後,沒有少爺了。你是二爺!宋家的當家!”
宋箋聽著,愣著,渾身都在打顫。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不想當家,只想大哥長命百歲。
“不要!大哥不要說這些,不要說——”宋香衣伏在宋箴膝上泣不成聲。淚將臉頰打溼了,又冷又白,好像雪呀!
宋箴努力伸手過去撫一撫她頭,隨後拉過她手來同宋箋的疊在一起,用力握住。
“第二件,香衣許配阿稔。入不入贅都好,只有一點,婚後還住在家裡。以後小箋你主外,香衣主內。無論生意上還是家事上,凡需動用大額錢款的,都得與香衣商榷。你掌印,她管鑰匙,她說好,你蓋印;她不點頭,便是你說的也不作數。這一點,阿稔務必督看著。別人不服,可以殺;小箋不服,”宋箴轉過視線又看著弟弟,眸色深邃,“就把我的牌位劈了,我不看,不認他!”
宋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哽咽,失聲,失措。只有眼淚不住地流下來,落在血色盡失的唇上,淌進嘴裡,鹹得發澀。
“最後一件……”宋箴似氣力將盡,勉強挺了挺身,欲語還休,已是渙散的眸光裡驀地升起驚怕,“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