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得很低:“你如果不敢看,可以先回去。”
蘇夏嘆了口氣:“我是不敢。如果真的是割禮,我們該怎麼辦?上去制止,還是坐以待斃?”
“蘇,”左微停下喘了口氣,大雨過後的太陽變得火辣無比,她的臉頰曬得有些發紅:“你是記者。”
那雙碧綠的瞳孔盯著蘇夏:“我也是記者,現在我們面前有新聞,你去不去?”
蘇夏有些沉默。
去,記錄下來再發出去,或許會有更多的人關注這個問題,當抵制的聲音形成有形的力量,或許被迫接受割禮的孩子會越來越少。
可是,蘇夏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做一個旁觀者嗎?
把眼睛當鏡頭,把大腦當u盤,蹲在一邊做記錄?
左微見她腳步變慢,有些沒耐性,悶頭自己走在前面。
可她剛走到一個點,就回來拉著蘇夏躲到一棵樹的背後。
這種樹冠濃密的龍血樹像是憑空屹立的大蘑菇,一簇簇散落在平原上,霸氣十足。樹幹擋著她們兩個人輕而易舉,而那家人也在前面不遠處停下,那裡有個髒兮兮的簡易布棚子。
一場大雨的洗禮後,棚子是溼的,在暴曬下顏色漸漸變淺。
有一頭濃密捲髮的小女孩不明所以,在媽媽懷裡含著手指,天真地瞪著大眼睛,看向伸手抱她的人。
她有些抗拒地往母親懷裡躲。
事情好像真的在往左微想的方向發展。
那人想點一堆火,可能因為潮溼,並沒有成功。她試了幾次最終放棄,帶著很深法令紋的嘴角癟了下。
幾人在溝通,最後她把工具放在腋下擦了擦。
蘇夏瞪大了眼睛。
反比她的震驚,左微反而有些亢奮,她幾乎半趴在地上,舉起照相機開始調整焦距。
母親拉開孩子的腿,小姑娘還是不清楚要面臨什麼,可漸漸也覺得不舒服,開始掙扎。
蘇夏看不下去了,剛一起身,轉頭迎面撞上一個人。
她聞到一股很刺鼻的汗味,原本空蕩蕩的樹幹周圍圍了幾個面板黑黃,乾癟瘦弱的本地人。被這個仗勢嚇得後退幾步,差點就叫出了聲,連帶著左微也有了反應。
女人利落地站起來,將相機藏在身後。
雖然語言不通,可表情有時候也是溝通的訊號。這群人盯著她們的眼神明顯不怎麼友好,厚實的嘴唇緊緊抿著。
老實說,蘇夏有些害怕。
其中一個上前就開始搶左微的相機。
可左微反抗得很厲害,她看起來有些偏瘦,可力氣卻不小。那人試了幾次沒成功,其餘幾個就圍得更加靠近。
蘇夏很害怕,拉著左微的手:“你把相機給他們吧!”
“不。”
左微挺倔。
都這個時候了!
蘇夏很著急:“你不給還是會被搶,在這裡掙扎有什麼用?!”
左微沉默了下,最終甩開他們的手,當著大家的面把照片刪了。蘇夏自認為很慫,這種時候小命比什麼都重要,她主動交出相機……
對方卻看都沒看。
看來這群人從一開始就跟著她們,而她們的注意力從頭到尾都在棚子那邊,所以全程毫無察覺。
細思極恐。
正準備進行割禮的那些人也察覺不對勁,年輕的媽媽將孩子裹上,執刀的醫生皺眉靠近。
她看見蘇夏和左微有些驚訝,憋足的英語結巴詢問:“你們怎麼在這裡?”
蘇夏憋了很久,不知道“割禮”用英文怎麼說。
倒是左微開門見山:“割禮?”
“對。”
對方卻回答得很坦然,這是蘇夏沒想到的。
“這裡的女人一生會經歷三次痛,割禮,新婚,分娩,經歷過這種痛才是最圓滿的人生。”她說。
或許是見她們在溝通,一直堵在後面的人群有些鬆動。
最年長的那個用本地語和醫生飛快說了幾句,兩人之間似乎又有些爭執,聲音越來越激烈。
最後那人無奈:“抱歉,他們要求你們兩個必須離開。”
末了還補一句,“立刻,現在。”
左微皺起眉頭:“你幫她割禮?”
女人臉色浮起淡淡的笑,甚至有些自豪:“我的技術最好,這裡很多孩子經由我手。不要覺得這是件不好的事,不做的話,等她長大會沒人娶她,這輩子經歷的痛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