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於何地?況且以你叔叔的手段,天下之大卻未必能有你我容身之所。我們都是嬌生慣養的人,離了家族的庇佑能做什麼呢?”
“可……可我怎麼能眼看著你嫁給別人?”
“富哥,你忘了我吧。”
於是二人抱頭痛哭。我不過看了場真實版的戲文,那兩人頭頂都寫著“兩情相悅”的字樣,還是正統的小楷,不知道哪家的小子這麼不上道橫刀奪愛。
哎,想來這世間被功名利祿分離的情人多不勝數,不在乎再錦上添花了。
想起浪蕩的李富也有過痴情的曾經,我不由得笑了。
笑容還沒擴充套件到嘴角,頭上就捱了一下,我捂著頭怒視大黃蜂。他在這三九寒天裡拎了把摺扇,順勢又打了我一下,“我看你是真傻,沒心沒肺的。原先見你為了景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以為你長進了,誰知道還是軟棉花一個,什麼樣的痴心打在你身上都蹦不出個聲響來。”
我迷惑地看著大黃蜂,“羅兄兜頭蓋臉地就是一頓教訓,但能勞煩你先告訴我原因嗎,我怎麼就沒心沒肺了?蘇……景溯對我好我也知道,但是我和他的仇實在是不共戴天……”
大黃蜂臉色暗了幾分,“我沒說景溯,你……”
自我捱了銀面具的那一劍大黃蜂便陪在我身邊,雖說是來監視我的,但他也算江湖上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如此任勞任怨還時不時地被我欺負,實在難得。我說:“你對我好我也知道。”
大黃蜂晦暗的臉色再次暗淡,“我沒說我。”
“那再沒人對我好了。”
大黃蜂悶悶地看了我半晌,收起摺扇留給我一個悶騷的背影,“孺子不可教也。”
月亮緩緩爬了上來,鋪開一段薄薄的微光。
我獨坐在井邊許久,想了很多事很多人,隱隱覺得大黃蜂的欲言又止和近來的種種遭遇之間似乎有種看不清楚的隱線在暗暗關聯,我只要找到線頭就能扯出整個故事來。可是無奈資質太差,想了一下午也一無所獲。
宅子裡的下人來叫我吃晚飯,我估摸這大黃蜂見遼城遍地春色不採實在對不起他的名號,獨自逍遙去了。給我當老媽子的這段日子實在憋壞他了。
便讓婆子們把飯菜端到院子裡的石桌上,遙對一輪明月近對一口古井,吃上了晚飯。
正吃得歡暢時,候在一旁的婆子們突地跪倒在地,齊刷刷地說:“叩請王爺金安。”
我緩緩抬頭,月色迷濛下,蕭樓穿了件黑色的蟒紋袍子站在拱門旁,眼裡眸光深不見底。嘴角輕輕上揚,對我綻開重逢後的初次微笑。
我驚得幾乎跳起,趕忙給他行禮。
他靜靜地看著我,然後微微抬手示意。我起身時發現他面無表情眸色深冷,方才的那抹猝不及防的笑容到底是不是我的幻覺?
我不捨地看了眼碟子裡的半張蔥油餅,對婆子們說:“撤下去吧。”
“慢著。”蕭樓緩緩地走過來,在我對面的石凳上坐下,對婆子吩咐道,“給我也烙一張這樣的餅,再上幾個菜。”又對我說,“煙姑娘請坐,蕭樓打擾了姑娘吃飯實在失禮。姑娘如果不嫌棄,不如一起吃吧。”
蔥油餅失而復得的喜悅讓我有些興奮,“王爺言重了,叫我煙洛吧。”
蕭樓點頭便不再言語。他的蔥油餅還沒來,我不好意思自己先吃,於是我們尷尬地對著一桌飯菜兩相沉默。
這多少讓我有些悲哀,到底是歲月不饒人,他變得愈發冷冽偉岸,我也不再無憂無慮地一味單純,而我們,相對無言。
亂世天下,往事悠悠(61)
天邊飄過一朵烏雲,漸漸地遮住了月亮的臉,婆子趕忙又點了盞琉璃宮燈,明燭火光下蕭樓的臉色漸漸溫和起來。他緩緩對上我的眼睛,“煙洛,聽羅兄說,你的仇人是西昌王景溯?”
我暗罵了下三八的大黃蜂,點頭。
蕭樓又道:“那……那你喜歡他?”
我順道把大黃蜂的祖宗八代問候了一遍,點頭。想了一下又搖了搖頭。
蕭樓笑了,“有人點了你的啞穴?這搖頭點頭的都把我繞糊塗了。”
我暗忖,蕭樓你也很有三八潛質。“我喜歡他之前不知道他是景溯,知道了便不能再喜歡他了。”
“為何會喜歡他?”
我驚訝地望向蕭樓,險些以為在他眼中看到的臉是與他青梅竹馬的洛松。而我頂著這張美麗的面容同他今天剛剛見面,就熟到這個地步了嗎?
蕭樓似乎也自覺失言,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