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他也會奔來。誰曾想,任是年少血熱,在她身上,他竟是連個錯都不肯犯,任那嬌花初綻的身體頹萎而去,也不曾引得他半分罪念。她走了,是放手,也是不甘。此刻她終於明白他並非無心,而是無情,卻這條命已是近在盡頭。只是心比從前窄了太多,還是心酸,還是嫉妒,恨不能依賴著這最後的分別惹他心痛,拖走他。此刻唯一能將這瘋狂的念頭壓下去的,不過是疼他的心,是這把歲數一天一天積攢下的隱忍……
“……疼她吧?”
“嗯。”
“可也欺負她了?”
嗯?這是什麼話?賽罕正是要反駁,再一想,挑了挑眉,又皺了一下,心裡竟是糾結起來。
阿莉婭噗嗤笑了,“你啊,就是歹稀罕!”
“嗯?”
“稀罕什麼物件兒,就可勁兒揉搓,不弄壞不算完。”
賽罕聞言,不自在地隨著笑笑,知他者依舊是她。他怎麼沒有後怕過?當初真真險些“弄壞”了他的小魚兒……
“她可知道你的心?”
“嗯。她也離不了我。”
一個“也”字,她再也問不出旁的。輕輕推開他,靠在被上,好累……
看阿莉婭閉了眼睛,賽罕悄聲走到門口,挑起帳簾。雨倒不大,只是應著春寒似還夾著些雪珠,冷颼颼的。若只是他,半個時辰的路實在不值一提,可如今阿莉婭的身體極是虛弱,一旦著了寒,實在難以預料,只能待雨停了再走。遂喚來阿木爾,吩咐道,“去給夫人送信,就說我今兒晚些回去,讓她不必候著。”
“是!”
轉身正要回帳,賽罕又趕緊回頭,“慢著,告訴她我同阿莉婭一道。別胡尋思,回去再說。”
“是!”
……
雨下個不停,天地連得濛濛一片,一絲縫隙都不見。賽罕獨自在帳中踱步,琢磨著該下何種藥來拖延阿莉婭的病,怎奈總是分心,竟是算不得阿木爾走了多久了?小魚兒若是生氣了,他少不得得自己跑一趟……
耳聽得馬蹄聲,賽罕大步往外去,一把打起帳簾,目光在雨霧中迎著來人。馬匹近了,韁繩把握不好,跌跌撞撞跳下一個人。幾步遠的距離,雨中遮蔽,瘦小的身子淋得溼透,衣袍貼在身上,沾滿了泥水狼狽不堪,只那雙明亮眼睛,穿過雨霧,熊熊燃燒的小火苗……
“魚兒?!”
☆、第87章
……
雨越來越密;幾步遠的距離那纖瘦的身子已是有些模糊不清;溼透的衣袍粘在身上依然被雨水打得不停擺動,可人卻像被釘在了地上;一動不動。雨水從頭淋下,粘溼的發完全失去了形狀緊緊貼在臉頰上;一雙眼睛大睜著;一眨不眨;任是風任是雨;目光彷彿那驚起的雷電穿透了雨霧。小小的人,狼狽之中竟是透著一股凜冽之氣。
從未見過小魚兒有這般氣勢,賽罕驚詫之餘竟有些慌亂;顧不得細尋思,緊著大步上前將她拖進帳中;“這麼大雨,渾跑什麼??”
帳外風雨交加,帳內藥香冉冉,未及掌燈,陰雨天投下與時辰不符的昏暗,靜謐中透著窩心的溫暖。滴滴噠噠,腳下映出一灘水跡,沒有了雨水遮掩,雅予一身*滲著陰冷的寒氣,瞬間就打破這一室的乾燥適宜,格格不入的突兀。
賽罕張羅著去拿幹手巾,阿莉婭也應著聲響坐了起來,結好最後一顆釦子抬起頭,才端詳起這引見過一面便再不曾與她有絲毫瓜葛的小女子。這就是他的小魚兒,是他少言寡語的口中,寥寥幾個字便描畫出那臥在他心尖兒上的軟處……此刻從頭倒腳溼漉漉地淌著水,活像一隻將將從水裡撈上來的小沙半雞,半條命的模樣凍得僵硬,頗有些不管不顧的味道。
阿莉婭心裡不覺失笑,看這小丫頭的架勢是捉姦來了。也難怪,十幾歲的年紀不經世事,一直被他寵著、護著,一時冷落便沉不住氣。不管平日裡性子是靜是鬧,這一場怕是要十分難看了。只是,跟了賽罕這兩年,不知可當真知曉這男人的性子。他最煩小心眼計較,雖從不在意旁人眼裡怎樣看他,卻絕不會任人強摁他的頭。阿莉婭隨即有些皺眉,若是小丫頭當真鬧起來,她該如何?言語上壓制,小丫頭定無還手之力,只是明知這是他心頭之人,時日不多了,她實在不願意在他心裡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不悅;可若是和和氣氣顯大度,必定會顯得他的小魚兒無趣,一旦撒起潑來惹惱他,兩個人鬧僵了,豈非也是她的不是?這麼琢磨著一時竟是沒個主意。
正是獨自尋思,忽見那水淋淋的人抬起手撥開遮擋在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