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不是害怕。”良久,他低沉的語聲好是艱難。
阿莉婭一愣,“你當時就知道??”
尷尬的問遲了十年卻終究還是來了,他想點頭,卻不能。那一夜她以身相許,他卻解不開她的衣衫,心裡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像是吃撐了東西又吐不出,堵得難受……
他逃了,好幾天不敢看她,不,是不想看她。那個時候他不明白是為何,直到那股難受的感覺散去才再去找她,卻發現了一個秘密。當時年少不經事,如今才敢說透,“我知道義父義母那封催歸的信是你自己寫的。”
阿莉婭怔怔的,不敢相信耳中所聞。這麼多年煎熬,她曾經無數次後悔不該離開,管他是否懵懂不知、是否只是姐弟之情,她要做他的妻,要守著他,哪怕……騙他一輩子。這悔恨慢慢變成了甜蜜,支撐著她熬過一個又一個不眠的夜,猜想著他們長相廝守的情景。可此刻這一句話便把一切都打碎!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無心於她,心痛早該麻木,此刻卻疼得她發抖!
“那……你為何還送我走??”他該明白走了就再不會回來了,他那麼依賴她,如何捨得她走??
“我不想拖累你,背井離鄉,何必呢?” 她走後,思念之餘,他確是鬆了口氣,以至於許多年他都不想再套上成親的念頭。
一絲苦笑漫在唇邊,她眼神滯,口中喃喃的,“你終究……還是不知道我究竟為何要走。”
“成不了你的男人,守著我做什麼。”
她笑了,抬手撫上他的額,他的眉,輕輕地劃過他的臉頰,“你該明白的時候不明白,不明白的時候卻通透得讓人心寒。我的男人,我知道他的心有多熱,人有多烈,我知道他此刻不開竅,總有開竅時。待碰到那個人,疼她,會把她寵上天……我怎麼能忍得下,看他與她生兒育女……”
賽罕的心狠狠揪了一把,“既如此,為何還要回來?”
“為何??”說著,她一把扯開了衣領!
一股腥甜撲面而來,白淨飽滿的肌膚上點點瓣瓣已然漫過了心口,布在了鎖骨處,彷彿雪中綻梅,鋪灑之勢,詭異的美麗。賽罕騰地起了身,她突然萎去,寒霜下一朵孤伶伶的格桑花……
“莉婭!”他一把將她撈進懷中,怒呵,“為何不肯傳信給我?非要跋山涉水?你可知道耗的是你的命!!”
“……賽罕,你可還記得琴煙島?”靠在他懷中,她輕聲問。
“……嗯。”
“你說往後定要在那裡過幾年自在日子。我一直……在那裡等著。” 他沒有來,最初的幾年他尋遍了她的村落、周遭的城鎮,一路千里,卻從未來到這裡。似乎,她與他的“自在日子”毫無瓜葛…… “後來才知道,我等不來了。”
“莉婭……”
“如今我的身子,我自己都嫌棄。” 漫過了心口,再無藥醫,待漫到脖頸、臉頰,泛至全身,慢慢脹開,稍有不慎就會破裂,到時候,紅的,是血……“我只想做你的妻,葬在你身邊。”
“容我與魚兒商量。”
“別……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不能死相難看,不能羞辱,不能如此歸主……到時候,只要你一個人給我洗淨,白布裹身,我要乾乾淨淨地走。就讓旁人還當你我是戰亂分離,只在曾經,我是你要娶的妻……”
“莉婭,你容我時日去尋藥,待到……”
她輕輕搖頭,“你若不允,我只能走。”
帳外飄起了雨絲,細微的聲音入耳,帶著濡濡的潮氣,賽罕只覺得心纏成了一團亂麻……
帳中好是安靜,他懷裡比夢中還要溫暖,她慶幸自己此刻依然美麗,卻此刻盼不成最後一刻,心裡存留的一點點念頭還是摁不住……
“魚兒……你那個小丫頭,就是那個女人,是不是?”
賽罕點了點頭。
“跟我說說她。性子如何?鬧,還是靜?”他沒吭聲,看那緊鎖著眉似走了神,她便又問,“我聽說她從中原來,小小年紀沒了父母?”
“嗯。”
“難怪。”阿莉婭輕輕嘆了一聲,“那她,只有你了。”
賽罕這才稍稍回神,順了她的話想起那動不動就嚷嚷“我中原千軍萬馬如何如何”的小魚兒,嘴角抿出一絲尷尬的笑,搖搖頭。
擰成疙瘩的眉鬆解下來,他眼中突然到來的柔軟彷彿把一身的冷硬都化盡,看得她好是心驚……
當年他尋聲識人,彷彿天命註定。那個時候她是多麼篤定,只要她的聲音響起,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