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過?一旦站起來就是個活閻王,誰又說得準哪個活哪個不活?“媽媽,尋著個使得的大夫不易,就當是為的我孝敬您這份心,且先留下他。日後若果然不敬,再做計較不遲。”
“老身就是不要這條老命也容不得人於主子們不敬!”老太太氣勢依舊,那尋醫問藥的病氣也不見了蹤影,只是雅予實在是她心尖兒上的寶貝,打小兒哪裡忍心駁她一句,便長吁了口氣,提起柺杖狠狠戳了戳賽罕,“今兒算你命大逢得我們公主這等面柔心軟的主子,還不趕緊謝恩!”
“草民謝公主不殺之恩。”
看著那高大的身型端端正正地叩頭,這一句過於卑順的話被他說得像模像樣。雅予只覺得那苦烈的滋味翻湧起來漫在心裡,淹得那虛空的身子忽地有些撐不住……
“天不早了,著人把他帶出去吧。”
“先不忙,”雅予啞聲攔道,“我還有話問他。”
徐嬤嬤聞言瞅了瞅地上的人,點點頭,“也好。小王爺金貴,讓他瞧之前是得問仔細。”
“嗯,媽媽歇著,我這就帶他走。”雅予說著就要起身,被徐嬤嬤握了手暖著,“瞧瞧這手兒涼的,這半天也捂不熱。外頭大雪,何必費事,就在這兒問吧。將才說來人傳話說小王爺今兒倒像有了胃口,我去小廚房瞧瞧,吩咐幾樣可口的。”
“勞煩媽媽了。”
徐嬤嬤帶著丫鬟離去,院子裡挑起了上夜的燈籠。天越陰了下來,雪霧中,光暈小得不足一步遙,卻照得那雪片翻舞,風影簌簌。
丫頭掌進一隻燭燈,昏暗的房中地上的人影越長。雅予輕聲吩咐,“都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莫嫌少哈!
謝謝親愛的pure_none; MUA!
☆、第102章
……
門輕輕掩閉;暮昏時候的燈光最是無力,混著白日殘留的光亮;房中不甚清爽。嘈雜的人聲退去後;將才大敞著簾子灌入的冷風似才張開來;香薰中透著清新的雪涼和淡淡酒氣。
身後傳來衣袍擦觸輕微的聲響,將這房中適才恢復的靜又輕輕擾散。片刻的安寧讓雅予在一片混沌之中稍稍緩了神智;那突如其來凍在雪中的心跳也似回了血;隨著身後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砸在胸口;砸得她透不過氣……
寥寥幾次分別,每一回他都是意外地出現;驚得她發懵;喜得她發狂。每一回都是她奮不顧身地撲向他;不管那接她的懷抱是冷是熱、還是萬里之遙。這最後一次;他走到極致,最不可能的情形讓她當眾失態、措手不及,她卻沒有了當初的力氣,連去想想這意外是怎樣的來龍去脈都不能夠,只有那烈酒支撐著虛空的身子……
她慢慢轉回頭……
昏暗的光影裡,青衣長衫,從裡到外透著冷清,高大的身型再不見那壓得人透不過氣的咄咄之勢,只是安靜地近在身邊。若非那深陷的眼窩中掩不住的顏色,他與她的思念竟是判若兩人……
他抬起手,指背從發跡輕輕滑向她的臉頰,掠過那白玉凝脂、小小的鼻尖。他像是忘了她的模樣,動作那麼輕,那麼柔,似一枝纖細的羊毫在精雕的瓷器上細細地描畫,觸控若有若無。他的手涼,她帶著酒熱,每一次觸碰都似小小微妙的火花彈進那幽藍眸底,悄悄燃起,他禁不住蹙了蹙眉。
他從不知掩飾,一點一滴都落在她眼中,讓她看著他……
細膩柔滑,美妙的弧,手指輕輕停在耳後,捏住那滾燙的耳垂兒。指尖的力道顫顫的,她不覺就隨之提起一口氣,未待喘勻,腰間猛地一股力卷向他,大手一把扣住她的口。整個人被他勒起,緊緊拘在了心口。
雅予只覺得自己被頃刻揉得粉粉碎,熟悉的痛痛得她渾身顫抖。出不了聲,淚黏在睫毛處,她輕輕閉了眼睛……
想他,想他……任是恨,任是怨,再是絕決果斷都擋不住心底那不爭氣、氾濫如潮的思念。曾經有他的一時一刻彷彿從未流失在歲月裡,帶著他的狂妄霸道、帶著那膩死人的溫存,一點一滴都刻在她身上。不需低頭,每日都在……
來路艱難,前頭已然沒了去處,今生今世,他與她就只剩下這一支小燭燃盡的時光,她反倒坦然,放縱了此刻,任身體裡烈酒膨脹,與他緊緊相貼……
她軟軟的,不掙一分力,一層又一層厚厚的襖,縱是他死命地用力也只能感覺那冰冷的裘絨。暗淡的燭影中,雪白的小臉依然透著暖暖的光澤,她像一隻瓷娃娃,不管是怎樣的苦與難都不能損了那精緻的模樣,白玉無瑕,她就是老天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