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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那次考腫瘤學的時候,我覺得我的身後坐著我金髮碧眼的男朋友,他捶胸頓足,他抓耳撓腮,他噫籲息,我實在不忍心看他這樣,於是把答案給了他。”
“我可多虧了你金髮碧眼的男朋友啊。對了,現在應該是你金髮碧眼的老公了吧?”我說。
蒼耳子笑笑,讓我跟她和她金髮碧眼的老公一起吃飯。她的老公是作家協會的,他的詩最近很流行。
我說:“終於不是三無了啊。”
我半抄半改地抄完蒼耳子的考。試。答。案,交了卷子,走出考場。蒼耳子還在座位上仔細檢查,認真修改,她想考滿分,雖然她從來沒考過滿分。學校不可能讓學生考滿分,總要扣出一兩分來顯示老師的權威以及醫學的崇高,顯示“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
像花開就會花落,燕去就有燕來一樣,在考試開始的四十分鐘之後,我的考試結束了。紫羅蘭下鶯歌燕舞,綠葉叢中蟲化蝶飛。竹亭裡年輕的師弟師妹在互相挑逗,走廊上戴著千度近視眼鏡的有志青年書聲琅琅。小賣部的老闆娘被我勸了好幾年,終於在這一天開始販賣避孕套。世界是美好的。
回到宿舍,宿舍意料之中的空無一人,整個考場就我一個人出來。我扔下書包,把書包裡所有的書本筆記重點倒在床上,任他們去留。我知道,一個晚上之後,總會有些不情願留在我身邊的紙張或者書本棄我而去,有的再也不見,有的跌入鐵床縫裡,在許久之後的某個打掃宿舍的日子裡,還能再見。
沒過多久,商陸和赤松回來,然後是蕪荑,最後是石韋。
他們看起來身子疲憊,面帶憂愁,他們都是先把書包扔在床上,然後脫了上衣,脫了外褲,留個褲衩在襠下,右腿發力,左腿起跨,然後身子像死屍一樣倒在床上。
“這腫瘤老師太不是東西了,我操他大爺!”赤松說,“遠志,你那麼早交卷,你會寫啊?”
“我抄了蒼耳子的。”我說。
“誒呦,你大爺的,你背叛黨組織。”
“我。操。你大爺的,我就沒入過黨,好不?”
“你和蒼耳子狼狽為奸。”
“我這不是明哲保身嘛,這叫權宜之計。這不代表我不站在你這邊,不代表她的大臉能夠美如天仙。”我說。
“我權且相信你,下不為例。”
“我。操。你大爺,如果下回還是這樣的考試,我還抄她的。”
☆、暑假
佩蘭喜歡吃栗子,最喜歡天津的小寶栗子。小寶栗子離學校很遠,每買一次都要費上大把的時間和精力,醫學的課程很緊,課表排的像俄羅斯方塊一樣,密密麻麻,很少有人有閒功夫去買。
赤松考試很好,所以可以很少上課。大一的時候,他經常開著大奔去買小寶栗子,每次都買最好的,每次都買兩斤,剛出爐的,熱乎的。
他像園丁一樣勤勞,向佩蘭獻殷勤。送完第十次栗子之後,佩蘭給了赤松一個信封,信封裡有一張信紙,信紙潔白純淨,一塵不染,中間小楷素雅靈動,寫著“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赤松看後特別高興,回到宿舍,仔細把玩,愛不釋手。
“你們說這什麼意思?”赤松說,“這是不是說,她對我落花有意,怕我流水無情?”
石韋在看玄幻小說,沒有搭理他;蕪荑早已不見了人;商陸在看書;我心中了了,躺在床上偷笑。
“哎,你們說啊。我確實看不懂啊。”赤松說,“女人的心思太難猜了,不如買東西,買九十塊錢東西,那就給九十塊錢,給了一百,就得退回十塊,簡單明瞭。”
商陸看書累了,摘下眼鏡,滴眼藥水。
“商陸,哥兒們幾個裡,就你最有知識,最有文化,你給我說說這是嘛意思。”赤松說。
商陸拿過信紙,看著中間一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口中也默讀了幾遍。
“你說這是嘛意思啊?”赤松說。
“你是落花,她是流水。她的意思是你倆大概落花流水了。”商陸說。
“不對,不對,我又高又帥又有錢性格又好,怎麼可能落花流水。”赤松說。
“真的,我也覺得佩蘭的意思是你倆落花流水了。”我說。
“哎,遠志,你怎麼不巴望我點好的,儘想我失敗啊。”
“你別不信,我讓我妹問佩蘭去,等會兒她發到我微信上,你自己看。”我說。
赤松湊到我跟前,像盯著大橋未久一樣,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