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琉璃項鍊補送與我,我面上高興,心裡卻歡喜不起來,總覺得這是你不要才給了我的。我那時可真委屈極了,”姝抬起眼,直直看向我,道:“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論身分,我與你同為公女;論年紀,我長於你;論容色,自小誰不誇我美貌?你卻處處壓著我。從小便是這樣,無論什麼東西,你總能得到最好的,憑什麼?莫非就憑你有個正室的母親?”
我一驚,姝竟然把話說得如此直白,將多年的微妙挑了個透。
定定神,我不卑不亢地回道:“姊姊此言差矣,姮從未想與姐姐爭搶何物。”
姝輕嗤一聲:“是嗎?”她放下玉佩,盯著我的眼睛,慢慢地說:“我後來也覺得此事已是定數,多怨無益,便一心想著將來嫁離此地,當個國君重臣的夫人,也無愧此生矣。可正當擇婿之時,你卻出來,使得那些求親之人相繼散去。”說到這裡,她吸一口氣,緩緩吐出,道:“無妨,反正那些人我看不上,走了也無甚可惜。我又等,好容易見著了天子和虎臣輿那般出色男子,誰想……姮,你為何總與我過不去?”姝漸漸向我靠近,眼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亮。
這是什麼邏輯?!覺得她目光不善,我向後退退,皺眉道:“姊姊說的什麼?之前壞了姐姐擇婿之事,姮實屬無意,姊姊若怪,姮甘願受責;可天子與虎臣輿,當時他們停留不過兩日,姊姊求遇不得,難道竟也要歸咎於姮?”
姝冷笑起來:“好個實屬無意!姮風采絕世,向來受眾人矚目,當然實屬無意!我聞秋祭覲見之時,除你母親外,眾多女眷中,天子單單召見了你;在城樓送行之時,又與虎臣輿相視一笑,何其風光!你口說無意,卻百般勾引,當旁人是瞎子看不見嗎?”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在胡說什麼?!
姝卻絲毫不容辯白,大聲說:“所有該是我的東西,你都來爭搶!連婚姻也不放過!如今,你將去王畿,而我卻要媵給那年近三十卻依然口吃的虢子!就憑你是嫡女?蒼天何其謬也!”說著,她步步逼近,臉上激動得泛紅,眼中閃著狂怒的厲光。
我不斷地向後退去,突然,腰間一抵,這才發現已經觸到了臺邊的木欄,退無可退了。初春的寒風掠過頸後,一陣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姝看了一眼臺下,盯著我的眼睛,忽而笑道:“姮方才可是說甘願受責?”說著,猛地將雙手放到我脖子上,向前用勁,死死掐住。
“姝!”我驚恐地抓住她的手腕想掰開,卻完全不夠勁;雙腿亂蹬,身體劇烈地掙扎,卻只使得自己更快地後倒去。
“姮可是怕了?”那笑容漸漸化作猙獰,手上力道漸深。
我想呼救卻喊不出來,喉嚨被掐住,幾欲窒息。恐懼化為絕望,我本能地將雙手攀住欄杆,頂住身體,抬起右腳,拼盡最後的力氣,向前狠狠蹬去!
臨行
“啊!”姝痛呼一聲,雙手鬆開,向後仰倒在地上。
危險終於解除,感覺到新鮮冷冽的空氣湧入肺中,我抓著欄杆,喉嚨火辣辣地疼,不住地咳嗽,渾身軟軟地靠在欄杆上,止不住地發顫。
姝抱著被踢中的左腿,驚怒的看向我,滿臉的不敢相信。
我毫不示弱,雙手握得死死的,戒備地瞪著她。
“哼!”對峙許久,姝冷哼一聲,以手支地,緩緩起身。她高昂著頭,居高臨下地盯著我,仍不掩目中的灼灼恨意。
此時,臺下隱隱地傳來人語聲。幾個巡護林苑的囿人說著話經過,其中一兩人還朝臺上望了望。
姝稍稍收起怒色,過了一會,她忽而一笑,道:“姮不必驚惶,姊姊還未惡毒至手弒胞妹。”
我喘著氣,一手護住脖子,朝她怒目而視。
“不過,”她的笑容漸漸斂起,直視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你切勿高興太早,別以為我不知道,此去虢國,原本定的是你。”說著,語調漸漸低沉,刀鋒隱隱:“今日所說的話,所行之事,權且記住,來日必當奉還。知道了?”說完,她傲然看了我一眼,提起裙裾,微跛地從臺上走下。
我倚在欄杆上,看著她離去,一動不動。直到她的背影在視線可及處消失,我才覺得身上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一下子滑坐在地上。
腦中漸漸回覆清明,我猛地站起身,一路跑下高臺,好像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趕自己似的,向宮中發足狂奔。
“姮?”母親見我衣冠凌亂地跑回來,大吃一驚。
看到母親,剛才壓抑在心裡的恐慌和委屈再也控制不住,一股腦地化作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