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眾人所有的視線都在那緩緩落下的下堂鞭上。
沒人發現,這揮鞭之人已經不再是那個暗黑的大少,而那受鞭之人也不再是那個無念的正妻。
男人的手腕在鞭子快落在女人細白的脖頸的一瞬間反方向猛地用力,就如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一般,那一瞬間的動作和判斷是與慌亂相反的極度鎮靜。
鞭子抽在男人自己身上時,那女人終於轉身,不是嘲笑,也不是淡然,而是一臉茫然後滿是訝異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古代的大院,這裝束講究的黑白二色的人們,還有自己這一身做工講究質地上乘的大紅衣衫——
只是此時,那彷彿被另一個靈魂附體的女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那被鞭子狠狠反抽了一下的丈夫身上。
那束起的髮髻,那考究的衣服,那叮噹作響的配飾——
只有他那熟悉的有些驚慌失措的眼神,讓她在這一片混亂中突然心安。
——老公,你沒事吧。
——老婆,我沒事,你呢?
男人手一鬆就那樣將神聖的下堂鞭如馬鞭一般扔在地上,而女人是那樣不顧禮節的突然站了起來當眾撕開他的上衣檢視著鞭傷。
院子內外所有人看著這比下堂更無稽的一幕,任誰也不能說出一句話來。
他們最好什麼都不問。
因為他們面前的男人和女人,什麼也回答不出來。
他還是那副黑白分明水墨畫一般的臉,他還叫林少偉,。
她還是那大紅衣衫冰山面孔,她還叫蘇子。
他們還是夫妻。
區別只是,他們穿了,來自遙遠的未來。
暗鬥
那時距穿越而來的林少偉舉起下堂鞭還有一柱香的時間。
那時林家大院,到處是一片肅穆的白。一切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這是為安城首富林家祭祖的大日子,七大姑八大姨小叔子二大爺都穿成黑白二色,就連那本是紅潤的唇都塗上了一層灰,扶門一哭二跪三磕頭,到處是一片“撲通”“撲通”的聲音。
“林家列祖列宗呦——你們可瞑目嘍——偉少爺可爭臉嘍——林家光耀門楣嘍——”
一個人哭聲的長短技巧和年齡成正比。
目前,大院裡“主哭”的是林家老太爺時代就進門的老管家,眼淚鼻涕順著佈滿溝壑的臉一路奔騰,與那九曲十八彎的聲音纏繞在一起,一路順進在最前排端正跪著的少爺的耳。
少爺林少偉,林家嫡族單子,當家人。如今已經三十多歲的光景,卻還是被人稱一聲少爺。
跟著老爺的那一批人沒死光,他便永遠都是少爺。等他成了老爺,也就離死不遠了。
他面目線條極適合水墨畫,稜角分明,意境無窮,怎麼看都有一番滋味。那面板似乎比一般男子白上幾分,可眸子卻黑的異常,看了一眼這眸子,你就知道這世界上黑色也是分等級的——他的眸黑,此中極品。
恭敬的在面前的香爐插上三支香,林少偉耳朵抖動了幾下,單憑身後的哭號跪倒磕頭的聲音,他就能分辨出來人是誰。能來參加他林家祭祖大典的,大多是林家的遠親近鄰,生意往來的客戶,也有所謂的世交故友,都是林家祖輩積攢下來的人脈。可是林少偉卻不聽他們,他在等一個人。
終於,那人來了,從他那扶門而入第一聲哭嚎開始,林少偉就聽到了笑意。那不懷好意的哭笑參半,唯有他才發得出——更不用說那墊著棉墊的膝蓋扣在地上發出的悶響,和那好似打算盤一般快速卻無力的叩首了。這人果然不是隻好鳥。
“業弟,”林少偉一撩長袍起身旋轉,極黑的眸子冷冷的掃了一眼來客,快步迎了上去。被喚為“業弟”的男子年齡與林少偉相仿,看上去卻要滄桑個幾歲,臉上也多長了幾層皮,能夠變幻出各種表情來應急。現在這位業弟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林少偉,抽了抽鼻子,一手扶住林少偉故意伸過來的手臂,仿若被他扶起來一般,想要把這當家人拽個趔趄,殊不知林少偉的手反扣著他的手腕,用力之猛,林子業被拉起來的時候重重一個吃痛,不自覺單膝跪地。
勝負已分,林少偉這才滿意,雙臂扶起他,在他耳邊悄聲說,“業弟,太客氣了。”
“不敵偉哥。”
……
……
這是林家庶出的林子業最後一次這樣稱呼林家大家長為“偉哥”。
因為一炷香後,林少偉就被從未來世界穿越而來的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