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的信也簡單,還是很給長孫面子,沒直接下命令,然而也算是意有所指了,人都住了過來,先改了稱呼,到時候名正言順,真是想抗議都沒處使。
張汪臉色陰鬱,因為當時家中人口簡單,也沒避諱著山氏。
見丈夫臉色不好,山氏不用問都知道又是為了過繼的事,卻還是多餘的問了句,“家祖信中說了什麼?”
“他要讓堂弟搬來住。”
搬來住,就是過繼的前兆了。
山氏出身名門,這些彎彎繞繞自然清楚,從席上站起,“如此,我這個做嫂嫂的又怎能讓小叔在外面多等了,也該盡主婦之責。”
這話說得義正言辭,讓張汪如鯁在喉,然而妻子說得也沒錯,無法反駁,氣悶道,“你去吧。”
山氏含笑,悠然地起身,轉過角的時候先甩了裙襬拂攏外衫,優雅自如,臉上平和篤定之態讓熟識他個性的丈夫都有些不明就裡。
夫婦倆都是對這個小堂弟反感的,原本兩人統一戰線,怎麼臨陣妻子就變卦了呢。
卻說山氏讓人開門,親自迎了出去。
長嫂較小叔年長太多,此刻也不用避諱,山氏一臉慈和,未見已經是帶了三分笑意,姿態端莊有禮,這樣親和的任誰都難討厭起來。
見了個皺眉腫了眼的小孩,小張淮畢竟還稚嫩,把苦大仇深的樣子做在了臉上,山氏心裡輕笑,卻迎上去和藹地說,“這就是咱家小叔了吧,來堂哥堂嫂家玩兒,可在外面久等了?”
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並不像張淮心中想象著的搶人小孩的巫婆形象。
小孩心中的天枰瞬間就傾斜了,本是討厭這對夫婦,然而現在又有些羞愧,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山氏那麼大個成人,自己女兒都三歲了,哄哄孩子是穩贏的,“外面日頭曬著呢,小叔快進來,堂嫂給你做甜湯吃去。”
張淮不太會說話,在家裡是被捧著長大的,脾氣嬌慣,除了父母對著外人都是愛理不理,要他作個歡喜小孩說討喜的話實在對這位小少爺有些強求了。
他不討厭這位待人親和的堂嫂,堂嫂說的話他聽完了也點點頭,卻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這就把張巖夫婦出門前教給他的一套都給忘了。
按著父母對他所說的,看到了堂哥就直接跪下認父,務必要做到情真意切,留點眼淚也行。
哪怕再不喜,張汪夫婦卻也無法和個小孩計較,騎驢難下,只要自家兒子先叫上口了,又有老太爺在,名分更是定下了大半。
原本小張淮的確是記下了父母的囑託,心想著等門一開啟,走出過中年男人,自己就立馬跑過去跪下叫父親。
然而這樣的打算,全被山氏了有親和力的出場給打斷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該怎麼叫這個女人,卻全被哄了過去,一出“感人至深”的認父戲全被她攪斷成了叔嫂相見。
不過六歲的張淮自己心裡也沒覺得可惜,讓他叫別人父母他本也不是願意的。
這麼一緩和,倒被岔了過去。
等晚上事情過去了,夫婦倆在房裡,山氏讓人給打了水給張汪泡腳,夫婦倆鬆快下來,自然是要說到堂弟的處置。
張汪隨口一問,“堂弟哪兒住的可還妥當?”
妻子是個最能幹的主婦了,又哪裡需要擔心,不過是找個話頭。
山氏也知道丈夫心思,說道,“全安妥著呢,您就別擔心了。”
一邊用幹巾給他擦乾腳,一邊又問著丈夫下步怎麼打算。
早上張汪不過是被祖父長久的壓力給逼急了,這麼大半天的也早緩過腦筋想通了,任他們夫婦倆再怎麼不喜,面上卻必須做得周到。
例如今日山氏去迎,不過是叔嫂相見。對於個六歲孩子,雖然他有一對算計著自家家業的爸媽和祖母,夫婦倆的不喜也不能放臉上。
不但不能表示得不喜,還得好好養著他供著他,得比親閨女還周到的對待他。
要哄個六歲孩子還不容易?名分上不定,這就是個堂弟。
“先讓住著吧,他今日才來,還是祖父來的信,現讓回去太拂人面子。”張汪如今也冷靜下來,恢復了一貫的果斷。
山氏也應聲,“便是這樣。”
又湊近帶著點兒親暱地小聲和丈夫嘀咕,“那孩子身邊光乳母就帶了兩個,咱家畢竟不如大宅的條件,也不用咱們多說,他便先覺得受罪了吧。”
這話的確說的不錯。
張淮在家是最小的孫子,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