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了,每回來張仲景都看得到這個孝女,久而久之兩人一醫者一病人家屬,也是聊熟了。
德高望重的老者便見到了張府的大女婿,岳父重病,司馬懿這個當女婿的也是常來探病。有一回閒話,張仲景便對春華說,“老夫平生見過的人很多,像夫人您家郎君這樣的人物可是少見了。”
春華也沒多想,“上這兒探病的人可多了,尊者您怎麼就獨獨記得他了。”以為只是普通的客套。
張仲景已經老年,得過的榮譽,身世浮沉也早不用忌諱著說假話了,“這樣的人物,倒讓我想到建安初年在南面見到的一少年。”
“南面?您還去過南面?”聊得熟了,春華也很自然地想到,“我只知道您做過長沙太守,您還去過南面呢?”
“西面的漳州,東面的揚州,大概除了蠻夷之地,老夫都算到過了,也算是幸事吧。”
這樣想著,做一個恬淡不入世的醫者也是大幸,至少作為女子的春華,就算有著比這時代女性更多的教化程度又如何?說來可惜,都是同一個時代的人物,她卻沒見過更多的風雲人物了。
哪怕同在北方的荀彧,她都只能在弔唁時上門,連老年版令君都看不上。
“能看看外面也好。”她有些羨慕,“南邊,南邊是什麼樣子?”
令她失望的是,日後江南是魚米之鄉,然而千年前的古代南方卻是人口稀少的。
“老夫說的那個少年在荊州呢,和江東卻沒什麼關係。”張仲景回想著,“那時候劉景升還在世,我正雲遊著到那一片。”
“您還雲遊過?”
不止是他,華佗也是有過雲遊。不過是因為亂世逃難的緣故,順便也在旅途中見識各種疑難雜症。
“是在諸葛胤誼公家,當時胤誼公病重,家人在旁侍疾。”
諸葛這個姓氏她不陌生,但,“胤誼公是?”
“諱玄,故豫章太守。”
“那豈不是……”諸葛玄,諸葛亮的叔父。
春華瞪大了眼。
張仲景點頭,“便是那個孔明軍師的叔父了,雖是叔父,胤誼公無子,而其兄多子,孔明又有嫡兄在。故而父死後,這個叔父與父親也無異。”
倒是沒有過繼。
訝異了好久,春華才說道,“您說的那人就是少年時的諸葛孔明瞭?”
“是啊,”許多年過去了,張仲景都沒忘記過那雙慧眸中的光彩,“當時便想著這少年他日成就不小,從那一別後老夫再為到過荊州,怕是他也再沒回去過吧。”
諸葛亮在後方批發糧草,她家仲達也在丞相府的清水衙門西曹管管雜事,充當管家婆呢。
口上虛應道,“但願如尊者你說的吧。”
張汪到底是幾天便腦梗復發死了,死得是如此迅速,家人都來不及悲傷。
到了發喪那天,春華一面要給孃家搭手,一面有了幾日的鋪墊,反倒不如初時悲傷到無措。
現在她也想通了,家人悲傷也不過是因為事情來得突然,但對本人而言走得迅速,也是少了痛苦,未免不是好事。
人到了年紀,不由得不生病,多少人病床上拖了幾個月,乃至幾年的疼痛,慢慢磨著死。醫生都說沒救了,子女用著最好的藥拖著,只是維持了病人“活著”的這個狀態,卻似變相地對其行刑。
對她而言,安樂死在現代合不合法早沒意義了,家人接受不了的不過是張汪死得太突然。
然而接受了死亡的事實,她還要為活著的人打算。
辦完喪事,便是遺囑。
這時候十年沒見面的過繼子張淮也帶著妻兒來,名義上他仍是長子,當為父服喪。
兩面和氣了十多年,山氏此刻也早沒了火氣,“你是遠到的,好好在家先住下吧。”
張淮也很客氣,“兒子此回來,不日便要回鄉,是來扶靈歸葬的。”
山氏回得淡淡的,“你有心了。”
張汪的遺囑很簡單,當著大家的面,山氏是母親自持身份,張淮畢竟是外人,便由親生子女中最長的春華來說。
她是被看重的女兒,女兒出嫁得了嫁妝後,便與孃家沒了直接的利益在。張汪分囑後世,另叫上了她,“你弟弟幾個還年輕,你是長姐多擔待些。”
漢朝風俗,長女在孃家的地位超然也不算奇怪的。
卻是早讓丈夫把孩子幾個領回了家,怕萬一有爭吵,這樣的醜事還是不讓夫家知道的好些。
她做媳婦,既不回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