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挺直的背脊讓鄒衍不禁感嘆:這世間真有竹樣的男子,凌霜傲雪,堅韌不拔。
看他已選中了一杆,似乎正打算砍伐,鄒衍走過去,接過工具,道:“還是我來吧,你去撿些柴火過來。”男人身子單,力氣小,伐竹這種重體力活她當仁不讓地接手了。
刑心素面無表情,或者說已經驚訝過頭地愣愣地看著她搶過了自己手裡的活。不過,那動作……慘不忍睹——好吧,給妻主留點面子——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他見鄒衍一副心意已絕、沒得商量的樣子,估摸著再把工具拿回來不太現實,便站在一旁稍微指點了幾句。
鄒衍倒也沒嫌他多嘴,微紅著臉(?)乾笑著揮舞了幾下,一會兒後,倒也似模似樣起來。
刑心素見狀,稍微放下心來,依言離開竹林,去撿些枯枝敗葉回來。
鄒衍見他離開,停下動作撐著旁邊的竹竿,抹了把額上的汗滴,暗噓了口氣道:原來這砍竹子不單是項體力活,還是項技術活!⊙﹏⊙b
搖搖頭,將“百無一用是書生”的感慨丟開,提醒自己現在頂多算是個“半文盲”,鄒衍挽起袖子再接再厲,誓要挽回點剛剛已經丟光了的面子。
過了一段時間,刑心素還沒有回來。忽聽得遠處“彭”一聲悶響,其間似乎還夾雜著男人短促地驚呼,鄒衍心頭一緊,甩下手頭笨重的工具,便往發聲地奔去。
要知道刑心素向來自持,若非發生些什麼過於出乎意料的事情,絕不會輕易驚叫。
——莫不是他真的摔倒了滾下山頭?
鄒衍想到這裡,腳下的步伐更快了。
“心素?!”支楞交叉的樹幹枝葉遮住了她的視線,遠遠地,鄒衍似乎聽到有女人的聲音。
穿過數棵大樹,繞過交錯牽絆的樹藤木樁,鄒衍眼前的視野稍微開闊了些。
刑心素有些發愣地看著氣喘吁吁,似乎就這麼一路奔跑過來的鄒衍,口中喃喃地叫了聲:“……妻、主?”語氣裡滿是驚詫和不可思議。
鄒衍的臉上還殘存著焦急與擔憂,她草草打量了眼安安穩穩站著、似乎沒跌沒摔連皮也沒有蹭破的刑心素,鬆了口氣的同時問了句:“沒事吧?”
“沒……”刑心素的表情還有些恍惚,但已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震驚和難以置信很好地收拾了起來。
“那就好。”鄒衍滿意地點了點頭,將注意力放在那個從剛才起便扶著腰半坐在地上,“哎呦哎呦”不停叫喚的陌生女人身上。
“請問你是誰?又為何驚擾了我家夫郎?”
十三
刑心素退後幾步站到鄒衍身後。
地上的女人齜牙咧嘴地撐起身體,捂著腰部行了個怪模怪樣的禮:“……這位夫人請了,小生廖文君,昨夜迷路于山中,恐有獸蟲襲身,故爬上此樹稍事歇息。”說到這裡,她苦笑地指了指頭上的粗壯樹枝,“方才不小心於睡夢中翻身跌落,故驚嚇到貴夫郎,實乃無心之過,還望原諒則個。”說罷,她又行了一禮,姿態比方才更為誠懇。
鄒衍瞧她雖一身狼狽髒汙,酸儒氣息濃厚,但氣度從容,講話有條有理,且認錯態度良好,猜測事情應該確實如她所言,但還是回頭問詢似地瞅了眼刑心素。
男人先是微微一愣,繼而恍然般輕點了個頭。
“呵呵,區區小事,無需行此大禮。”鄒衍這才掛上客套的笑容,彎身回以一禮。
“夫人雅量!”廖文君直起身,鬆了口氣的臉上現出些許笑意,“敢問夫人,這裡可是風來鎮左近?”
“正是。”
“哦?”廖文君眉峰上揚,眼珠發亮,露出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樣,略顯急切地問道,“不知夫人可曾聽說過風來鎮馮姓家族?”
——馮?
鄒衍眼眸一暗,腦中飛掠過那個被虐致死的少年的慘狀,嘴角的笑容開始凝固:“您是指……?”
“小生的友人曾提起過,馮姓在整個黎郡也算得上名門望族,風來鎮姓馮的人家應當僅只一戶,未知夫人可曾聽人提起過?”
——果然!
鄒衍心中冷笑,語氣卻越發誠懇:“若說是馮爺,風來鎮自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那……那夫人最近可曾聽說過馮家有何傳言?”廖文君看起來更加興奮,但問出口的話語裡卻帶著掩飾不住地忐忑與緊張。若鄒衍沒有看錯,還有暗含地一絲期待。
——期待?這個書生樣的女人和馮家到底什麼關係,她希望從自己嘴裡聽到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