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次,誰知道聖上還會什麼時候記起一個禪白衣?這是兄長逃離後院困境的契機!他猛然砰地一頭磕在地上,豁出去一般,閉緊眼大聲道:“兄長時常因為不能盡心為陛下分憂而傷神,如今得知陛下掛念必定惶恐自愧。既然是陛下要見,兄長他就是隻剩一口氣也會來的!”
禪宗倏地轉頭盯著他,目光中蘊含的漆黑和暴怒就像是正在被扯把鬚毛的老虎。禪睢頭抵在地上,額頭磕的青紫,哪怕身體都在那樣威懾的目光中微抖,他也咬牙說完了話。
“去請禪白衣。”聖上抬手,御下的大太監躬身退下去請。
安國公不在,唯一能代替的人就只有禪宗。他這幾年力壓老一派系,沒有人比他在御前更有話語權。這些年就是沒有見過也聽過風聲的老派系們也按自不動,明眼看出聖上方才是起了怒意,各個樂得看禪宗御前失寵。要知道自從禪宗持柄以來,扶持己勢力打老派的做法十分不給臉面,也十分不顧情面,他在處理政務與家權上,比安國公還要雷霆。如果此番能借禪睿之事剝奪禪宗家主權威一二,當然是喜聞樂見。況且區區一個禪睿,他們還不在眼中。
一介沽名不符的庶出東西,要比禪宗更加好拿捏。
這些人的算盤打的噼啪響,禪宗心底冷笑著,整個人都冷起來。沒人比他更清楚禪睿胸中的溝壑萬千,也沒人比他更瞭解聖上這些年想要動用禪睿的心思。他藏起了禪睿,是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渴望禪白衣!他就是自私、自欲,不甘將禪睿擺放耀眼的位置任人共觀。
他知道禪睿有多好。
所以一絲一毫也不想與人分享。
身後傳來通報的聲音,禪宗青衫微佝,回頭看過去。
也是青衫。
雲青的衫,在禪睿肩頭更顯削瘦,也更顯風骨。挺直的脊骨清白這一方天空,雲捲雲散。他行容不驚,從色正雅,僅僅就這樣走來,已經驚豔了無數的眼。禪白衣,這就是當年名動凌霄的禪白衣。
卻不是他觸手可及的禪睿。
禪宗喉頭髮緊,神情平靜,心底卻已經驚濤波瀾。他看著禪睿的目光極輕極涼,彷彿已經知曉這一切怎樣發生。他一直盯著他,全然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側目,就算在御前,他依然如故的佔有。
“久不見白衣,聽聞居宅苦讀,如今孤甚是牽念。”
“承蒙陛下恩寵。”
“當年你與孤定約三年,如今辜負多時。”聖上鳳眸斂笑,“後宅深院可不是好地方,如何置的下你的丘壑。”
禪睿也笑了,溫和道:“辜負陛下垂青,日日食不知味。如今已是久病之體,不敢伴駕御前,惶恐薄負聖面。”他這一笑,眉眼間不見分毫被藏匿的陰鬱,僅是霽晴風光,令人如沐春風。
“自古賢士佐君天經地義,孤許你來,你便來。禪家自安國公起就是朕的左膀右臂,如今你出山御前,你父親必定欣慰。禪宗想必也是樂意的。”
禪宗垂頭,深深俯叩一首。
禪睿微笑,“有蒙父親教導多年,如今竟落個久病之軀誤了陛下掛念,這是禪睿的錯,日後必當勉力盡心。況且,”他看向禪宗,“家主與我手足情深,必定,樂意至極。”
就像是在報復他這些年斬過他所有的期望。如今禪宗垂眼看著地面,那光滑可鑑的玉石板上有禪睿側顏風華,他怔怔地看,明明胸口越看越痛,卻又是越痛越看。捨不得移開的目光就像是捨不得的心思,禪宗覺得他已經入魔了。
聖上也在等待禪宗回話,他們像是僅僅要他表個態,表面的態度而已。
禪宗抬首,也側看向禪睿,那一直平波無瀾的面上泛起笑,漸漸輕笑出聲,他道:“能得陛下垂青,是你福澤,是我福澤,是禪家福澤。我樂意至極,欣喜若狂。來日方長,你我盡心為君為民,攜手並進。”他將最後那四個字幾乎是咬在舌尖,面上的笑和眼中的熱一般濃烈,縱然是已經有所預料的禪睿也在微笑後脊骨發麻。
禪睢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正摩挲著手臂,就聽見兄長在那邊對聖上道:“……禪睢玩劣,久居府院也非男兒所向,斗膽向聖上請命,將他送去父親身邊。”
禪睢立刻炸毛道:“哈?!”
誰要去父親身邊啊!
聖上一個眼風掃過來,讓他原本因為抗議而挺直的腰身立刻又彎下去,滿目敢怒不敢言的可憐。聖上頷首,算是允了。禪宗對禪睿露出個稍安勿躁的表情,道:“禪睢年紀與禪景相差無二,雖未及冠,卻也不該是守在父親身邊。不如一同送去李道長門下兄弟二人,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