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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像是他在禪府裡用的,又不像是他在禪府裡用的。

大抵是用了藥,又捂了汗,他後半夜睡得相較安穩,次日醒來時要好受的多。沐浴後下樓用了清淡的早膳,發覺今日的住客少了近半,但他不動聲色,仿若不知。

可是當他在城衛府外再偶遇不到先前的領頭時,便察覺不對。這是他了解動向的暗線,有人斷了他的暗線。

他站在城衛府側旁的街角上嘆口氣,心裡呼之欲出的名字似乎轉轉頭就能看見。

可是一輛青油馬車停在他身邊,駕車的小斯客客氣氣的請他,禪睿神色如常的上了車。

馬車在街頭擁擠的人海車流中並不打眼,兜轉了幾圈,才遲遲入了一處平凡的宅院。

禪睿下了車。

卻看見了廊下的瓊桃。

……是瓊桃,不是禪宗。

瓊桃還是多年前的模樣,少女的嬌俏非但未減,反而因為眉間颯爽更添風姿。她還是俏紅的衣裙,連裙角的花紋都是當年禪睿仰慕的模樣。

可是禪睿在細雨中溼了髮梢,同她對望許久,也沒有找回當年見到這襲俏紅的悸動和忐忑。他甚至不經意的想,這樣細雨朦朧,那人青衫溫雅的這樣隔雨望去,只怕會讓他動了筆起丹青的衝動。

多可悲。

這些年他常以為再見瓊桃也是他在深暗宅院的解脫,如今真正站在這裡,卻只能頹然承認心早已被枷鎖栓融,系在強加於他身上的禪宗。

人生之可悲,竟連情深二字也把握不定。他以為起碼是長情初心,現實卻打在臉上,冰涼的與著溼寒的秋一樣。

瓊桃從廊下走出幾步,指尖垂晃下的瓊珠叮噹相撞。她淋在雨中望著禪睿,看他多年鋒芒終成滄桑。

雨打在臉上,禪睿抬頭想長嘆一聲,最後只微微一笑,輕聲道了句。

“群主,久別經年了。”

章二十

兩人坐在正堂前的廊下。臺階冰涼,禪睿卻難得露出輕鬆之色。

瓊桃抱著膝,板著手指念著自己給他寫了多少的信,“百八十來封吧,都是閨中怨情,還壓在我房中榻下,沒送出去呢。”

禪睿看著雨滴滴答答,笑笑,問道:“怎麼不送?”

“心憂你收不到。”瓊桃側頭對他抿嘴一笑,“總怕你不聲不響的娶了別人,又怕你大大方方告訴我,信到手邊猶猶豫豫,一不留神就積了這許多。”

禪睿偏頭輕咳了幾聲,心中道歉的話轉了幾翻,最終也只是搖搖頭,輕笑道:“還是老樣子。”

“長不大嘛。”瓊桃望著簷下搖晃的瓊珠,“你也是老樣子,疏離還是溫柔,叫人捉摸不定。”禪睿沒說話,瓊桃望著望著,就望出眼淚來,堆積在眼角,她別頭,語調還是那麼輕鬆如往。“來了鳴杉城怎麼也不告訴我,讓我好找呢。”

禪睿垂眸,“只怕我來的不是時候。”

“說什麼呢。”瓊桃張大眼睛,硬是讓淚逼回去,她哈哈道:“你什麼時候來,不管是為何而來,我都替鳴杉城歡迎。”

禪睿不想在她這裡提及靖國公的任何,只苦笑著遞給她一方棉帕。“是我料想不周。”

瓊桃接過那棉帕,小心的握在掌心。“秋日來鳴杉,與你的確不是好時候。秋時連綿溼雨,昨夜的藥可還用的對?”

禪睿頷首,“很好。”

瓊桃便道:“那便好。我父親也時常惦念你,這些年常常道可惜,說若是當初……也好過禪宗那個混蛋亂來。”

禪睿心中一刺,卻不是因為這個亂來而刺,而是因為禪宗。如今人人都這樣想他罵他,他卻還是一門心思的不放過他,該說是情深,還是該說是孽緣?

最後他們絮絮斷斷的說了許多,大都是瓊桃在說,禪睿含笑著聽。雨不知何時停了,直到天色昏暗時,禪睿才起身告別。瓊桃不便送太遠,只能在短短的院路中走的極慢。禪睿也就隨她慢慢的走,一直到了院門,已經可以看見青油馬車。

禪睿的袖角被輕拽住,他回首,昏暗中瓊桃的眸水光波瀾,她拽著他衣袖的手指細微的抖,想說的話千千萬萬,最後出口了卻是一句。

“你能來,我很開心。”

眼淚終究還是當著他的面滾下去,從她妝容精緻的臉頰滑下去,打在禪睿的袖衫上,溼暗了點滴。禪睿拍了拍她的發頂,像當年勸她離去時的溫柔,卻依舊帶著無奈。

那一次是身不能自主的無可奈何,這一次還是身不能自主的無可奈何。

他低低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