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一見的晴朗明媚。豔陽高照,萬里無雲。她撇撇嘴,似乎很是不滿,轉臉與車內人說幾句話,隨後用裹著牛皮色長靴的右腳嘭地踹闔車門,變戲法般從身後變出一頂深棕色翹邊牛仔帽,壓著帽簷,歪歪往頭上一扣,兩手插兜,像在等待什麼似地又擺出個渾身乏力的稍息姿勢,適才因帽子而生的俏皮感頓時被她的懶惰作風殺下去,卻莫名其妙地現出了一種突兀的矛盾美感。
不一會兒,車上又下來個捧著便攜咖啡套裝的女孩,雙腳一落地,也是一招神龍擺尾,嘭地踹闔車門,倒黴的車子欲哭無淚,只得趁女孩鎖車之際,迅速地眨兩下眼睛,以示其哀怨之情。
女孩一身休閒款運動裝襯著她青春洋溢的臉,輕易便讓人覺出一股子冬日暖陽般的燦爛美好來,與那懶惰的女人相比當然是精神多了。只見她快步到女人面前,將右手拿著的空咖啡杯扣到左手端著的咖啡壺上,伸出賦閒五指在女人面前晃了晃,無果。又晃了晃,還是無果。女人石雕般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垂著腦袋,不做聲。女孩少年老成地嘆口氣,無奈搖搖頭,隨即用她娃娃腔的細嗓門費力低在女人耳邊喊道:“郝君裔!你醒醒!帽子不是用來讓你隨處睡覺的東西!”
由於時間“較短”,女人大概也沒睡得很沉,聲波刺激之下猛然警醒,她揉揉眼睛,用手指戳抬帽簷,深吸一口氣,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地衝女孩黯聲吼道:“啊~~你這顆貢丸吵死人了!”
“不吵你會醒嗎?!”女孩被迫擺出一副兇悍的架勢,左腿前弓,右手叉腰,卻因少女特質太過突出,叫人看著只覺可愛。
女人取過女孩手裡的咖啡壺,慢條斯理地倒出一杯咖啡,喝一口,潤潤嗓子,清清喉嚨,繼續跟女孩鬥氣,“我本來就沒睡著好不好!”
“你要是沒睡著,為什麼我剛才用手在你面前晃你會沒反應!”
“你用手在我面前晃了嗎?……嗯……你手太小了!誰看得見啊!”
“郝君裔!你不能為了否認自己睡著就強詞奪理!這樣做是自欺欺人!”
“華端竹!我說了八百遍,八百遍!不許在我睡覺的時候鬧我!你耳朵聾了啊?”
她們這廂認認真真吵得熱鬧,被她們從老宅子裡吵出來的人可看不下去了,眾人紛紛站到女孩身後,勸女人要讓著點兒小孩子。
鄺水瑺:“君裔啊君裔,你這個暴脾氣又來了,端竹還小,你倒是少說兩句啊。”
鄺水瑺的二姐:“是啊君裔,大太陽下睡覺要生病的,端竹叫你是為你好,你別那麼兇,嚇著端竹就不好了。小孩子頭一回到咱們家來呢。”
鄺水瑺的大哥:“小姑娘,沒事的,她就是這壞脾氣,誰吵她睡覺她就要跟誰拼命一樣,”
郝君裔瞪眼,剛要再說什麼,鄺水瑺伸手將她帽簷往下一拍,帶著寵溺意味責怪道:“你越長越回去了,跟端竹吵什麼架,我讓她叫你起床還有罪了呀?總睡覺,不怕把腦袋睡扁了?”郝君裔不服氣,抖手指著端竹的鼻子,皺起她那張漂亮得像被雕刀刻出來一樣的臉,像模像樣地向媽媽告狀:“她那哪裡是叫我起床啊?!爺爺奶奶讓她跟我對著幹,現在她每天以折磨我為樂呀!”
端竹聽了郝君裔的話,不禁委屈地低下頭去,一雙清純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幾滴淚順著圓潤線條滾落,嗓子裡的聲調因哽咽而模糊成一片氤氳水音,“我……我,我聽老爺爺老奶奶和奶奶的話……又沒有做錯……唔,什麼……”
鄺水瑺和鄺水瑺的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們一見可憐兮兮的小丫頭被郝君裔氣哭了,頓時個個心疼得手足失措,可他們畢竟是外家人,不好當面責備郝家那位最受老人寵愛的大太子給端竹解氣,只得自發分了兩個陣營,一派去勸郝君裔平心靜氣,一派擁著抽泣不止的端竹往屋裡走。
正午十二點,等全家人給老祖宗行完子孫禮,郝君襲實在按捺不住,趁午飯還沒開,二話不說將郝君裔從電視前拉到陽臺上,兩手環胸,盯著郝君裔問:“我今天怎麼總看見姨姨舅舅他們偷偷往準備給端竹的紅包里加錢啊?剛在西偏廳裡又聽小姨對小姨父說端竹懂事又可憐,還被你氣哭了,一定得給她封個大點兒的紅包壓壓驚。”郝君裔打個大哈欠,細長的手指一圈圈卷著肩上長命小辮兒,卷緊,鬆開,再卷緊,再鬆開……郝君襲看得心煩,瞧準時機抓住那顆被郝君裔當成心肝寶貝的黑水晶,似是明知故問,但也忍不住不問般問:“老實交代,你搞什麼鬼?我從沒見過端竹哭,怎麼偏偏今天哭了?”
郝君裔被人揪了小辮子,腦袋和手都不敢亂動,只好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