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媽,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先到樓下找李醫生問問爸爸的情況,你們先坐一會兒,我們很快回來。”說著,她推著林森柏就要往門外走。
這下徐延卿可算忍不住破功了,中氣十足又歇斯底里地一聲“站住”之後,林森柏和咪寶雙雙停下腳步,作站住狀,可都沒有回頭,等到徐延卿開始學瓊瑤片裡所有氣急的老年人那樣發出“你、你、你”的聲音時,咪寶從後輕輕推了林森柏一把,林森柏立刻會意,邁開大步,幾跨之間就與咪寶一道出了病房大門。順手把門一帶,咪寶說:“跑。”兩人便撒丫子往前奔,到了樓梯間,也不坐電梯,而是默契地都溜進消防通道,逃命般一口氣跑下一樓,拐彎,又往花園林蔭道方向逃竄。
兩人也不知跑了多久,終於跑到隱蔽的林蔭道上,左側是停車場,右側是小池塘,想再逃就駕車,想自殺就跳河,無論怎麼都好辦,兩人這才剎住車,氣喘吁吁地扶著老腰去到路旁的陽傘小攤前,跟老闆說要四瓶冰鎮的礦泉水,等該掏錢的時候卻發現兩人不知什麼時候又狗血地把手給牽上了,隨即對視一眼,各自撇嘴放開,分贓,一人兩瓶,坐在蒙灰的石質長椅上,牛、啊不,牛也不能這麼喝,大象似地喝空,然後繼續仰面捯氣兒。
“喂,我說你怎麼一出完櫃就跑啊?像小孩子一樣,沒個御姐型。”林森柏看著老槐樹上倒吊的蟲皮,恨不能拿把彈弓把它打下來拿回家油炸了吃。
咪寶也看著那塊蟲皮呢,可她不想油炸它,只想壓平了當書籤使,“小時候,我追大鵝,我媽追我,邊追邊說要揍我,她越說揍我我就越跑,有一次都跑到了另一個公社的地盤上去。後來我長大了,她不說揍我了,可我一見她生氣就還是想跑,反正這回荒謬大了,該跑不跑也不對。”
林森柏鄙視地瞥了她一眼,起身去五步之外的小攤上買回來一袋子冰鎮啤酒,在石椅邊緣磕開,自己一瓶,給咪寶一瓶,坐下,哥們兒似地與咪寶交撞瓶頸,咚一聲後,很不哥們兒地落井下石道:“逃避。鴕鳥。你就不怕她老人家氣出個三長兩短來?”
仰頭灌下三分之一瓶酒,再看林蔭道外面的灼灼烈日,咪寶頓時覺得自己還不算命苦,“少貓哭耗子,是你告訴我的,人都有演戲欲,特別是上了年紀的女人,生起氣來都一個模子倒的,那就是因為在學電視劇,在裝,其實那號人還真沒幾個能被氣死,氣最長就屬她們,來日方長,且活呢。”
“喲,我以前還以為你心思挺重的呢,沒想到你也是根空心菜呀?”林森柏吊兒郎當地搖搖酒瓶,心思一轉就用酒瓶子去冰咪寶的臉,咪寶啊地驚叫一聲,也用酒瓶子冰了她一下。
兩人你冰我我冰你,來來去去地上演青春偶像劇,殊不知兩人年紀加起來都快六十了,演這個?哎喲喂……上窮碧落下黃泉,古往今來就沒這麼催命的事兒。
“我這叫近墨者黑。再說,如果我一天到晚淨想些有的沒的,不是給你添亂麼?”咪寶衝著頭頂高高的樹冠嘆一口氣,似笑非笑道:“我想學學你,變得冷靜客觀一些,不要像以前那樣,被困在感情裡,太把自己當一回事,苟且自己,以為做出犧牲不求回報,其實是在貪圖更多更多的愛……”
林森柏伸手在她頭頂拍拍,“得了得了,別扯淡了,你心裡煩,咱飆車練拳跳舞喝酒都可以,但你別死壓著。你要能心無旁騖地客觀那你就不是錢隸筠了。剛說話時架我肩上是因為緊張得腿軟了吧?手抖成那樣還跟我裝?”義正詞嚴地說完一通,林森柏突然就放虛了口氣,左手捏著闊闊的褲筒,右手慢慢撫上咪寶後頸,“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你已經把後果想到最壞,可你還是不忍心讓我受委屈。往後,麻煩決少不了,你要想逃,我就陪你逃,你要想面對,我就陪你面對,有我在呢,別怕,啊。想哭又怕人看見咱就回車裡去。”
人,往往自己奮鬥的時候不覺得苦,可一旦被同情理解和支援,就忍不住要哭。“車在哪兒呢?”咪寶紅了眼眶。
林森柏梗著脖子左右張望,一時之間還真忘了自己把車停在哪兒,“真哭啊?能憋一會兒不?”
259 黑社會也要講文明
林森柏自然是不會讓自己白受委屈的,陳興國她一定不會放過,應該怎麼收拾他,她肚子裡也早有一盤棋。但想得到的,她不會給他好死。這太沒技術含量了。黑市裡原本五萬塊錢一顆人頭的公價隨著社會主義事業的蓬勃興旺水漲船高,今年已然變成十萬,可惜五萬與十萬對林森柏來說,並無區別,若她想讓他乾乾淨淨地死,死成個失蹤狀,也只需多掏個三萬五萬,夠上碎屍、水煮、餵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