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正準備跟您說這事兒呢。”咪寶放蕩地在林森柏尻尾上一拍,林森柏莫名其妙地回過頭去看她,“阿乖,起立。”說著,她自己率先放下二郎腿,站了起來。林森柏不知她要鬧什麼妖,便也跟著站起,可剛站穩,肩頭就被一條細長的手臂,外掛十好幾斤,約等於整隻烤乳豬的重量壓得向前一傾,隨即聽見耳邊有人……也許是驕傲地說:“媽,大概我這下輩子就跟她睡一張床了。她手藝不錯,您要喝粥可以隨時讓她熬。哥,你也別想著打斷她的腿,不然咱們全家都有可能遭殃,她不是郝君裔,她可是仗著錢多膽大包天什麼都敢幹的。”林森柏假裝害羞地低眉頷首,實則心裡碎碎在唸:什麼叫“大概”……又幹嘛說得我像黑社會一樣……雖然如果你哥把我腿打斷,我一定會把他四肢都打斷,可關鍵是我不會讓你知道啊……
“她也有車有房有存款,而且有很多車很多房很多存款。陳興國是決沒法兒跟她比的。金領再金也就是打工仔,別以為往自己胸前別個總經理名牌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就可以討好丈母孃等著娶妻生子了,就甩開小康進入上流社會了。人家許純美有定義的,上流社會的人要有渾多雙馬蠍,要會喝黑咖灰,最重要的是必須每天都不幹活只用坐在家裡吃閒飯。這點,林森柏能做到,他陳興國能做到嗎?所以啊,我還是選林森柏。我愛她。不過我不愛她豬窩一樣的家和她時不常就要病一場的身體,所以我願意為她幹一輩子家務,照顧她一輩子,並爭取用一輩子的時間把她賬戶那些搜刮民脂民膏得來的黑心錢通通花掉,為廣大房奴報仇雪恨。”咪寶語速極快地說完一段快板書,拍拍林森柏的肩,那樣子,就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鴇——她確實是老鴇界中的一朵奇葩——在向一票恩客展示自己店裡的頭牌小姐。
林森柏倒也應景,圓著一雙無辜的桃花眼,羞羞怯怯抬起頭,視線對上那方三人的呆愣表情,腦子裡又開始吹毛求疵地琢磨:你們明明都已經知道了,還愣個什麼勁兒?演戲啊?還有,錢隸筠,我之前小瞧你了,我懺悔。以前看你挺像個東西的,原來你不是東西起來這麼不是東西,比我老人家還不是東西!有你那麼出櫃的麼?你媽勢利眼小市民,你就把自己說得比你媽還勢利眼、還小市民讓你媽說不出話來,這叫以暴制暴曉不曉得?什麼世道嘛,連你這號破壞狗血氣氛的女演員也能在言情劇裡站住腳,真他喵要變天了……罵著罵著,林森柏不知怎麼的就泛起了一陣心酸,趁床上並沒在玩3P的三人還愣著考慮如何接茬的當口,她扭過頭去,默默看了咪寶一眼。
咪寶一直在瞧林森柏的右耳,因為這樣可以使她情緒鎮定,立場堅定。林森柏回頭時,那隻尖耳朵先是向上提了提,然後不快不慢地畫著小弧朝咪寶靠近,卻又在即將貼上咪寶雙唇的那一瞬間朝反方向漸行漸遠。
“沒事,有我呢。”咪寶露出一個不正經的微笑,對林森柏無聲道。
“自作多情,我就是看看你而已,沒別的意思。”林森柏也朝咪寶比口型,比完便又把頭扭了回去。
這下,林森柏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心酸,也終於明白咪寶為什麼會出櫃了——
陳興國一直嘗試與咪寶聯絡,那過程中必定發生了很多令咪寶生氣的事情。然而咪寶之所以長久忍耐著任他搞笑,就是因為她林森柏對此一無所知,一無所知,就意味著她不會因此受到傷害,咪寶便有了充足的理由,就這麼得過且過地拖著,拖著,不出櫃。如果不是那天陳興國不請自來,又在她的面前說出了那番會嚴重戳傷一個暴發戶自尊心的話,咪寶還是會一切照常地放任事情向下發展,無論自己有多生氣,多噁心,多煩躁,只要她不受委屈,那就沒事了。
是啊,她是怕她受委屈才會像被踩了電閘一樣想都沒想就出了櫃,就算從此萬劫不復也再不後悔。即便,她受的只是這麼一點兒不著調的,放在他人那裡會被拿來當笑話講的委屈,咪寶也留意到了,所以才會選擇鬥富這種天真的方法去反擊陳興國,只求給予她最有效的心理補償,讓她依舊能毫無陰影地當一個狂妄自大的暴發戶……
林森柏的眼淚在眼眶裡,不合時宜地打起轉來。她真想趴在咪寶肩上哭一場,可隔著淚簾,眼睛又看見那還愣著不動的3P,她覺得時間已經爬了半個世紀那麼遠,但其實距離咪寶收聲,也只不過八十幾秒而已,更何況此時的徐延卿正在凝神運氣,大概下一秒就能使出三公主的絕技,大海無量了。
另一方面,咪寶一見陳興國那張臉就覺得胃裡翻騰,多一秒都受不了,於是在忍耐了這麼久之後,乾脆搭著林森柏的肩,準備出去透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