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面紙給他,順便口氣寡淡地安慰他道:“徐總,我知道這不是你的主意。我在張氏幹了四年多,你的為人我很清楚。”
徐旭突然抬起頭,像是不認識師燁裳似地看著她,緊閉的雙唇抿了兩下,好像有什麼想說,卻不敢說。
師燁裳朝他了然一笑,將夾煙的手掩到口鼻前,但並不去抽菸,只是這麼掩著,因為她要說話,“你不用為難,我明白的。張氏內部有多陰暗,你清楚,我清楚,張氏所有高管都清楚。唯有汪顧不清楚。”她眯起眼來,定定盯著徐旭,“在張氏錯綜複雜的權利網裡要想真正幹好本職很難,你是為數不多能夠權衡輕重並腳踏實地的人,這點,我很欽佩。所以我也不打算因為這點小事就拿你開刀,相關這件事的舉報電話和舉報信我都會複製給你,以方便你日後開展工作。”
“師董……”徐旭左右為難地開口,僅僅兩個字,便道盡了感謝。可他該說的也就這麼些了。在師燁裳面前,他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說話,只需要真誠地承認眼前這個人的能力就足夠了。她相信他,他又怎麼能不相信她呢?
“但是我會暫時將你,以及相關人員權力架空,如有必要,也會停職檢視,你應該可以理解吧?”看著徐旭點頭,師燁裳繼續道:“還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現在張氏,是汪顧掌權,不是別人,掰倒汪顧比掰倒張家任何一個人都更困難。汪顧要免你職,你總經理的位置立刻充公,別人要免你職,只要汪顧擋著便沒人能奈何得了你。何況,你應該知道汪顧手裡有董事們的把柄,誰是好靠山,良禽擇木而棲,你來做選擇。”師燁裳話說完,汪顧剛好回來,手裡拎著一件米色的混絨風衣。
她踢上門,隔去所有好奇的視線,快步走到師燁裳身邊,將風衣蓋到她肩頭,並細心地替她理好垂到膝蓋上的衣襬。
“汪顧,麻煩你多訂兩份米飯。”師燁裳仰頭望著汪顧,一片薄煙從她鼻間逸出,帶著菸葉燃燒後的香味。
汪顧奇怪道:“我訂了五份飯呢,再加兩份變七份,你能吃那麼多?別算上我,我吃金銀饅頭和南瓜餅當主食的。”
“吃那麼多甜食胖死你。”師燁裳不自覺地說了那麼句彆扭的埋怨話,說完連自己都覺得臉紅,所以她得趁汪顧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把舌頭擰回來,“是點給徐總的。你今後有好些東西要向徐總學,拜師飯總免不了吧?”
汪顧不傻也不笨,反應更不遲鈍,除了關起門來上廁所的時候之外,師燁裳一字一句她從來沒聽漏過。都說戀愛可以令人耳聰目明胃口好,汪顧這是熱愛,她只差沒順風耳千里眼大胃王了,又怎麼可能錯過師燁裳這種明顯帶有“愛意”的表示?
奶奶的,兩份?兩份太辱沒她堂堂大富豪的身份了!要來就來十份!阿不,再來十份!
“徐總,您有什麼喜歡的菜,說幾個,我讓人送過來,既然是拜師宴,您總得讓我儘儘本份。”汪顧朝徐旭露出一個堪稱範例的微笑,心內澎湃,卻不洩於言表,“往後需要仰仗您的地方還多,今天也有許多得罪,您若還看得起我,一定不要跟我置氣,也不要跟我客氣。”
徐旭這會兒正滿心感激地虛著呢,即便是被夫人明令禁止的魚翅燕窩他也甘之如飴了,匆匆搖手,訕笑地說了聲“真的隨便”,沒過幾分鐘,他的下巴又貼到胸骨中央去。於是,汪顧邊開心地打電話叫外賣,邊偷閒地在心內抄襲師宇翰的名句:做人莫惹師燁裳,非惹不可先燒香。
170——I——
經過這一天,汪顧算是真正看清了一些東西,一些師燁裳隱隱約約告訴了她,卻始終沒有敞開明說的東西。
張氏內鬥似乎是由來已久的傳統,張家人好私利,免不了好鬥。張蘊矣那一代的內鬥由張蘊矣而起,起初除了張蘊兮張蘊然和小妹妹張蘊也之外,六兄弟間鬥得你死我活,到最後,張鵬山覺得兒子們個頂個的已經透過內鬥鬥得很出色了,再鬥下去,恐怕自己還來不及把權力交給佼佼者,家便已經被鬥垮了。於是他決定分裂自己在張氏掌握的股份,將大兒子拱上接班人的位置。
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這個權力交接的節骨眼上,平時極盡聲色犬馬之能事的張蘊兮說她要進張氏過過小職員的生活,修正一下自己謬之千里的人生觀。張鵬山聞言,自然是高興的,他曾一意孤行地將張蘊兮的孩子丟擲了張家大門,從道德層面上講,他愧對張蘊兮。但他自認是為家族名聲著想,是一種顧全大局的表現,所以他並不覺得這是錯,他一直希望張蘊兮能明白他的苦心。現在張蘊兮終於肯向公司向家庭向他靠攏了,他想,他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