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都是她喜歡做的,郝君裔喜歡做的,都是她願意陪著做的。
十六歲的端竹還搞不清楚這種感覺是什麼,但她的外婆可能已經明白她的這種狀態叫,迷戀。
……
每個人的初戀大概都緣起於迷戀,而迷戀與愛戀的區別在於前者的賓語可以是物,而後者的賓語,按傳統說來,只能是人,當然,這並不是說前者的賓語不能是人,恰恰相反的,前者的後面能夠加一個後者後面不能加的大賓語,比如說,一個睡著的時候你感覺不到她是“人”,醒著的時候你又不能把她當成“物”,在她身上“人”與“物”的區別小得只能用“生命”一詞來概括,可她卻偏偏想把包含在自己生命中的人性通通物化的東西。
呃……怎麼會有人迷戀這種東西呢?
錢隸筠攤手說,我認識她的時候她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她是個結結實實的人,不是這種東西。
郝君襲擺手說,我認識她二十好幾年了,怎麼不知道她是這號東西?
林森柏摸頭說,我認識的她要是這種東西我就不用防備她了。
只有端竹傻不隆冬地說,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嗯……可能也不好,會不開心的。可至於為什麼會覺得這種東西不開心,端竹也說不好,可她卻是唯一看穿了這個東西的人,就像她能夠一眼看穿林森柏在面對她時,心裡沒有一絲算計一樣。
端竹的二零零七即將開始,就像少女初潮的來臨象徵著她身為女人的另一個開端一樣。
留校的每一個早晨,端竹都會幫郝君裔洗好她那副重得墜手的刀叉,然後借郝君裔的洗手間洗個手洗把臉上個廁所,在郝君裔出門之前先行去往教室。可今天不一樣。
端竹在郝君裔吃早餐時覺得小肚子有些痛,酸酸的痛,她以為自己是憋尿憋的,於是走進洗手間,撩起裙子,褪下內褲,坐上馬桶,專心地尿尿。少女沒有在方便完後看衛生紙的習慣,但無論是誰都得看著馬桶沖水,特別是在別人家,用那種抽水能力不強的馬桶,如果沒衝乾淨是見很失禮的事情,所以端竹看見了馬桶盛池裡那汪紅色的,泛著漂白粉和血腥味的水。
初見初潮的經歷,到底有多驚悚,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感想。如果早知道是女人都得經過這麼一遭,端竹當然不會那麼害怕,但她只有高一,男女分班上的生理衛生課要到高二才開,此前沒有人會對她做性生理教育:外婆在端竹出生時早已絕經,沒想到這茬;林森柏沒有痛經困擾,月經對她來說就是墊三天衛生巾的事,她也沒想到這茬;咪寶倒是想對提這事兒來著,但每每看到端竹純得像三月裡梨花一樣的小臉,她又認為還沒到時候,等端竹再大一點再說不遲。
如此這般,當端竹面對那潭紅液時,頭一個反應就是自己流了這麼多的血,肚子那麼痛,肯定是腸子斷了。
126——鬧——
張蘊然喜歡抽菸,與她溫婉形象嚴重不符的是,她不喜歡抽捲菸,只喜歡抽菸鬥。
一系列登喜路產品中罕見的直式小鬥被她收了個全,無論是家中的壁櫥裡還是辦公室的陳列櫃裡,擺滿的是外行人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的排排連著木鍋子的長煙杆。
每天早上,張蘊然晨浴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壁爐中挑一隻適合當日天氣的菸斗,再從保溼盒裡挑一款陪襯當時心情的菸絲——如果是個日影明媚的晴天,黑鍋黑杆白嘴的菸斗加上薄荷香橙味的丹麥經典維吉尼亞菸絲可以給她抵抗耀眼陽光的淡薄情緒,而如果是個陰沉灰暗的陰天,淡黃鍋棕杆黑嘴加上楓香四溢的老式南美勃林菸絲又會令她有足夠從容的態度去盡情享受陰天帶給她的好精神——嗅嗅煙鍋,檢查菸斗狀態,如果沒問題,她便著手捻松煙絲,按她稍候所求的燃燒速度裝填菸絲,用火柴點燃,然後凝望著管家為她準備好的早紅茶,繼續專心致志地與菸斗談情說愛。
曾經,張蘊兮總笑張蘊然看起來像個面上端莊底裡騷狂的吸血鬼女伯爵,又是紅茶又是菸斗,還是夜行動物,張蘊然不以為意地啐回去,菸斗叼嘴指著張蘊兮手上的雪茄說,不知道誰更像吸血鬼。
張蘊兮吃癟的樣子很奇妙,張蘊然常能看見。
抽捲菸與抽菸鬥是不同的,且是大大不同的,張蘊兮吃癟正是因為這個區別:抽捲菸是吸菸者像攝魂魔鬼一樣蠶食菸葉靈魂的過程,從頭到味,一味的吸入,用不著關心火紅的菸頭會不會因這種過分的索取而熄滅,即使是雪茄,也可以被第一次吸它的人輕鬆駕馭,除了自己身體,吸菸者什麼都不用擔心;抽菸鬥卻是吸菸者像任何一個哲學家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