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養你,你覺得好不好?”
端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時愣在哪裡,本來滔滔不絕嗡動不停的櫻桃小嘴現在半張著,就剩了喘氣兒的動靜。
郝君裔看她那張刷一下變成南瓜子的瓜子臉就知道她膽兒顫了,為防她突然昏厥或者產生強烈的反彈情緒,郝君裔連忙緩和語氣道:“就換個監護人而已,瞧你小臉白的,沒出息,”不過郝君裔知道,這也不怪她,無論是官方的還是民間的資料都充分表明,端竹這輩子遇到的重大變故,從來沒有一件是好的,估計她已經條件反射地認為所有變故都是會令她有所失去的,比如說遭遇打砸搶死娘死外婆之類,而這回的變故約等於死爹,所以她才會嚇得白了臉,“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也很善良,應該有很多人疼愛你才對,你如果不願意,說個‘不’字就好,我不勉強,反正還沒開……”
“不……”端竹聽著郝君裔的話,小臉更白,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大冬天裡憋得滿頭大汗,兩隻眼睛盯在郝君裔臉上,半咬著薄薄的下唇,她一雙手捏著呢毛校服外套的下襬,磕巴道:“不、不是的,郝老師……”
“嗯?”郝君裔挑眉,一看就不是什麼優質監護人,彷彿收養端竹這件事對她來說就像收養只小貓小狗那麼簡單,只不過手續麻煩了點而已,她有些光火地明知故問:“不是什麼?”剛聽一個不字,她本來就不好的心情更是一下跌到谷底,可沒想端竹個背書像機器一樣流利的人說話也會大喘氣,那個不,不是表示拒絕,而是表示同意,你叫她怎麼能不生氣。
她冷臉看著端竹搖頭,又點頭,繼而像在聖保羅大教堂裡說噎死挨妒一樣虔誠地望著她的眼睛說完“不是不願意,不是的,郝老師,我願意”心情這才好了些。
這才對嘛,你要是狗咬呂洞賓,倒叫我情何以堪啊?郝君裔消停地點了點頭,隨口說一句“那就好”便抬起腦袋去喝水,邊喝邊朝端竹擺手,示意端竹回去上自習。
端竹是個乖孩子,老師叫她做什麼,她從來不反對,趕緊站起身對郝君裔鞠躬道再見,她又像來時一樣遵守著好學生法則,落步無聲地出了教師辦公室,好像剛才那些個事情,除了流些汗溼了領口以外,對她半點兒影響也沒有似的。
“臭丫頭,差點被你氣死。”郝君裔喃喃自語著看教參,非常滿意自己又一次以博大的胸懷解決了世間一宗棘手的家庭慘案。生氣?不,咱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
可郝君裔如果反應夠快,她就該想到,她進這所學校當老師的目的,是改進自己原先糟糕現在雖然不那麼糟糕了但還不能徹底稱之為好的性格,不是來找生氣的。
在近三年間,她沒有因任何事情動過肝火,連郝爸爸都誇她快要修成正果了,今天卻功虧一簣。
125——蜜——
抓緊晚自習的最後一個鐘頭做了一份數學高考真題,端竹覺得很高興。
做最後一道題時居然沒有像往常那樣會用到草稿紙,端竹覺得很高興。
鈴聲敲響前教英語的陳老師通知明天英語要小測試,端竹覺得很高興。
下了晚自習回到宿舍有同學送給她一顆新鮮的蘋果,端竹覺得很高興,
寢室熄燈後她躲在被窩裡啃蘋果沒有被老舍監發現,端竹覺得很高興。
……
總之,端竹覺得很高興,莫名其妙,卻整整齊齊的高興。
這種高興令她睡前喝了很多水,不知是因為笑得口渴,還是因為水有點甜,抑或因為跳級被準,也可能是暖氣太熱,她沒細琢磨,美美地閉上眼,笑著進入了機械傳動系與有機分子式的世界,恣意遨遊。
在那個世界的最深處,郝君裔告訴她一百個齒輪可以造一塊手錶也可以造一架起重機,一行用於跳轉的程式程式碼裡多一個字元就能變成病毒讓機器徹底癱瘓。她問郝君裔:“郝老師,我們不是在講有機分子式嗎?”郝君裔答:“沒差,它們挺像的,延伸一下就可以。”端竹定睛一看,嗯,還真挺像的,都是符號數字與字母的疊加……老話都說,夢是潛意識的最誠實反映,可端竹的夢卻現實得根本與潛意識無關,因為它太真實了。郝君裔在現實中就是這麼忽悠她的,而她往往也聽得極其入神,直到郝君裔停下嘴去喝水時,她才想起郝君裔對她說的,根本與她問的風馬牛不相及。再回頭去向好老師討教,好老師必定是先說一個“嗯”字,然後說:“剛才是在做引申,下面我們切入正題。”結果正題每每一分鐘就講完了,端竹很失望,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提醒好老師回到正題,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