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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咳嗽並沒有使那人從夢境中走出,她依舊保持半側半趴的睡姿,兩手緊緊揪著枕頭的裙邊。窗簾是空茫的海藍色,不遮陽,嫩黃光線灑在那人蒼白的手背上,打亮了稀薄汗水,青瓷明釉般的溫潤剔透。

是誰?

汪顧望著自己床上的人,心裡滿是疑問。

那人的頭髮很長,鋪散在象牙白床單上,像一雙擁有黑色羽毛的巨大翅膀。

不管是誰,正在做的,一定不是好夢吧?

否則不會將眉頭鎖得那麼深,將下唇咬得發了白,閉著的眼裡,也不會接連不斷地淌出淚來,浸溼了枕頭。

剛才那陣咳嗽,是因為這人哭得太深,喘得太急,忍得太盡力吧?

可憐的人,一定是做了很可怕的夢。

汪顧不自覺地伸出手去,並非要喚醒床上的人,她只是想替那人撥開垂在鼻樑上的髮絲,不讓淚水繼續順著它艱難地滴落。

可她的指尖尚未抵達那人臉旁,那人便結束了唇與齒的戰鬥,雖然顫抖著,出口仍然是標準得讓人聯想到李修平的中文發音,“蘊兮。。。”

這個聲音…

當汪顧突然醒覺自己即將碰觸到的,是那個令自己抓狂不已的陰險上司時,師燁裳已睜開了淚意朦朧的雙眼。

“蘊…兮…?”

28——四——

“每段姦情,都是上天的恩賜,好好珍惜吧,我親愛的堂姐。”

汪顧盯著堂妹汪露,恨不能一口把她吞下去,“鬼才和那種妖怪姦情!”不過她倒挺滿意自己這句話的。可不是隻有鬼才能和妖怪有姦情麼?

汪露只比汪顧小一歲,兩人的脾氣千差萬別,卻不知怎麼地竟能從小玩在一起,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兩人雖不在同一年級,但總上同一所學校。崇洋拜金的汪顧固然是忙的,忙著研究時尚雜誌,忙著學習,忙著賺錢。沒有志向的汪露竟也是忙的,忙著蒐集同人漫畫,忙著戀愛,忙著結婚。汪顧總勸汪露好好工作,汪露總勸汪顧搞搞姦情,所以,汪露有時好好工作,汪顧有時搞搞姦情。

每個禮拜天,汪露都會例行來訪,有時讓汪顧請吃飯,有時拉汪顧去逛街買東西,有時招呼一大堆人到汪顧家裡開牌局,總之就是不會讓汪顧閒著過週日,不過今天還好,她自己來了,沒打算敲詐汪顧,也沒預備要出街買什麼東西。兩姐妹只是坐在客廳地毯上,看著盜版恐怖片,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一上午的聊天中,汪露朝汪顧倒了好多心事,說完又問汪顧最近有沒有什麼不順。

想咱們汪顧,本禮拜可真謂是苦大仇深,聽汪露這麼問起,便將那些個丟人的事情,只窩了兩件,剩下的全一股腦兒抖落出來,笑得汪露差點兒就背過氣去。

“得得得,你就自大吧啊!你不想和人家姦情,人家還不想和你姦情呢。少說幾億身家的人,就是真喜歡同性,憑什麼看上你個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傢伙?”汪露煞是一針見血,句句直指汪顧痛處,“你從來也就腦袋瓜子好使,偏偏人家的比你的還靈光,你當自己長得挺美,偏偏人家長得完美,我要是她啊,趁早離你個事兒精遠遠的,省得成天被你這一喝多就張口胡說情話的混賬拖累。”她可清楚汪顧那點出息,在對汪顧本人表現完她那發自內心的三分鄙視後,也對汪顧的遭遇表示出意在八卦的七分不解,“說起來,你工作那麼多年,大小宴席無數,不是從來都防酒防得挺好嗎?哪次也沒聽說你在公務席上喝醉過呀?怎麼這才一星期就倒了兩次?”

汪顧正鬱悶著呢,摟緊懷裡的抱枕,用力吸一口瓶子裡的酸奶,“公務席都是做過功課的,肚裡至少墊著牛奶豆漿螺旋藻駭王金樽之類,再不濟也會先啃點兒餅乾才敢上桌,她清楚這檔子事兒的,所以我才說她陰,”汪顧皺起鼻子咧起嘴,以示其與師燁裳的不共戴天之仇,“陰得喲,令人髮指!頭一次她讓人一點兒準備也沒有地餓了十二個鍾,剛上飯桌當頭三杯空心酒,接著關燈放狗,連主食也不讓吃一口,妹妹,你能耐你不倒?”

可以想見,像師燁裳那號生意場上混出來的人,對酒性肯定極有研究,什麼酒對什麼人,怎麼喝,喝到什麼時候算好,喝多少會倒,通通摸得精透,現在想想,自己這樣的小蝦米,不過是掌握了一點酒場技巧就想在人家面前班門弄斧,實在失策,為今之計,只能是日後決不和師燁裳出現在同一張酒桌上。

汪露聽汪顧這麼一說,頓時也覺得師燁裳是隻妖怪,心驚肉跳之餘,死性不改,接著八卦:“那前天你怎麼也倒了?不是剛吃完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