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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月和大陸的生離死別、血流成河的愛情。

葉鶯把臉擦乾淨,皺著眉湊近鏡子,去看右邊額頭上一顆幾乎看不見的雀斑,那屬於角色的轉瞬即逝的餘暉在她身上消失了。

“你說鄧麗君以後會找個什麼樣的人?”在黑暗中,林康生問。

“那個明星?”

“不。”

“哦。你是說葉鶯。”唐瑤平躺著,感到乳房像流水一樣流淌下來。林康生的手是截斷流水的大壩。

“我以後肯定會過得比她好。我已經打算走了,回東北。我有個兄弟在俄羅斯做生意,讓我一起去。你說葉鶯她有什麼資本……”唐瑤不知道哪種情況讓她更難過,是林康生幼稚的報復和怨氣,還是此時此刻他們的身體靠得如此近,卻在談論另外一個女人。

“你喜歡皮草嗎?等我從俄羅斯回來,我送你一件最漂亮的大衣。”林康生的指頭觸控到她涼軟的小腹。他的手指如此冰冷,唐瑤打了個冷戰。她透過緊閉的雙眼,看見了一塊荒涼的俄羅斯大陸,林康生行走在寒風吹拂的冰雪上,越走越遠。他的未來沒有她。

她抱著林康生,感到他在她身上一陣突發性的戰慄。事實已經發生,她失去了最後一個糾正的機會,不再有假如。

林康生溜回了男生宿舍。房間裡卻好像還有他的呼吸,很多渾濁的呼吸,卻不再有撫摩。

唐瑤睜著眼睛看著牆壁上貼著的美女明星的畫報,依稀覺得那很像是成熟了的葉鶯,在華服擁簇中露出裸露的背和半個側臉,眼角的胭脂因為將要上臺的興奮而顯得格外鮮紅。

在衣櫃一樣的化妝間門口偷窺,唐瑤卻只在雕花柚木的穿衣鏡裡看到葉鶯的樣子,她看不到自己。

她想,自己會在另一個維度裡活著。孤獨,但活得比任何人都長久。

輕井澤 溫泉

我想跟你走,哪怕只是為了一時的感情。

第一章

餐盤被無聲無息地放在了桌子上,紅鯉魚圖案的長條瓷器裡是新鮮魚腩,竹篾食器中放著日本豆腐、秋葵、鹿角菜、鵝肝凍和鰻魚。

女侍應素白的手倏忽一現,就縮回了袖筒。她從脖子到腳踝全部包裹在和服裡,像是插在花瓶中的一朵粉白牡丹。她彎腰的線條非常柔美,隨即以同樣流暢的動作起身,如同一根被壓折的柳條彈起,恢復堅韌的線條。

夕陽如同被打散的蛋黃,流淌在擦得錚亮的餐桌和地板上。喬意扭頭往窗外看,簡直是宋朝,蔓延的竹林和水梯田起伏如呼吸的頻率,若隱若現地露出遠處木質建築的屋頂。

酒店在輕井澤的山麓谷底。從東京坐新幹線到輕井澤,在車站搭乘免費巴士,駛過一片陰沉的杉樹林,車停在一條蜿蜒曲折的青石板小路前。在密林中沿著低矮的橘色的燈光走了近百米,才看到兩個穿著制服的女服務員遠遠地鞠躬,她們帶領喬意走向連排的低矮建築。

像古代書生做的一個夢,誤入一處介於人間和仙界的海市蜃樓,在這空間裡熱烈而飽滿地生活數日、數月、數年。忽然夢醒,發現自己失去了整個人生。

造夢是最昂貴的。這間酒店不僅貴,而且需要提前預訂。喬意環顧四周,大多數顧客都是成雙結對,在甜蜜而肅穆的氛圍中談論著無關痛癢的事,例如兩天前的一場雪。他的目光落到窗邊的一桌,除了他以外唯一獨自一人的食客——一個年輕女人,認真地低頭吃著一碗麵,她捕捉到他的目光,報以回視。

喬意匆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來不及了,那女人竟然走到他的桌前。

“您是喬意先生嗎?”

那只是個女孩兒,說著不熟練的中文,二十歲上下,身量非常嬌小,就像一個孩童的骨架拉伸到成年人的高度,穿著白色的及膝連衣裙和米白色風衣,黑色中筒襪,露出一截白膩的膝蓋。

喬意思索良久,衡量各種答案的後果,最終點點頭。

“我讀過您的書!”女孩兒的栗色瞳孔中散發出神秘而不安定的光,睫毛如飛蛾一樣上下撲閃。

喬意一向反感和讀者接觸,尤其是那些狂熱的崇拜者。瘋狂而執著的讀者是作家不小心許錯的願望。他寫的是那些不安的靈魂,於是不安的靈魂就找上了他。他們說自己如何在他的故事中找到共鳴,滔滔不絕,如泣如訴,像拽住一個願意聽自己哭訴的人。

喬意迴避著她的目光,希望她趕緊離開。她卻不知道是過於天真還是過於精明,竟然拉開椅子坐在他的對面。她開始大聲複述小說的情節,一個過時的師生戀的故事,他的處女作、成名